第四十五章（2/2）

我绕开他要走，又被他拦住，他说:“你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看朕吗？”

我向来不和人辩驳，因为我中原话说得还不是太好，可是这一次我偏偏要让他不顺心。我反驳道:“我之前都生活在西州，仔细算来，半辈子不看你也不是说不过去。”

我学着前皇后的样子，掸了掸衣袖，带着假意的笑说:“皇上，妾身最近做了个梦，梦里有丹蚩有皇上。好在梦醒了，原来妾身什么都没有。”

李承鄞被我气跑了，我开始做很多无边无际的梦。这些梦都发生在西州，在草原上。梦里有李承鄞，可他穿的不是皇子的衣服，我听他介绍自己叫顾……顾……

我头疼得厉害，好多画面疯狂涌入大脑，支离破碎的场景慢慢浮现，我搞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发射鸣镝叫顾剑进宫，开门见山地问他:“李承鄞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姓顾？”

顾剑神色一顿，平静地说:“没有。”

我夺过他手里的剑威胁他:“你不要骗我!”

他苦笑:“我不能说，你可以去问他，看他会告诉你什么。”

我去找李承鄞，李承鄞不在，找裴照，裴照也不在。我在附近四处乱转，摸到了一个无人走过的小路。我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出现一间小屋子，从窗外能看到李承鄞和裴照正在说话。两个人神情严肃，我原本想吓一下他，却改了主意，蹲下身偷听。

他俩绕了很多弯子我也没听懂，刚想直接闯进去，突然听到李承鄞说忘川水。

我不自觉贴近门口，听见李承鄞冰

冷地安排裴照去西境取忘川水。

裴照却说:“陛下身为皇帝，该承担一个帝王该承担的事。”

李承鄞的话还在继续，他愤怒地喊道:“就算没有忘川水，我也不会让她想起来。”

想起来。

我忘了什么？

我又经历过什么？

这和忘川水又有什么关系？

在西境有个传说，忘川之水，在于忘情、忘忧、忘爱。

“李承鄞，”我一脚踏进去先对上裴照震惊的脸，还要假装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他，“传说忘川水忘情忘忧，你让裴照去忘川是想让谁忘了？”

我在心里默默说，如果李承鄞说出真相，我就大度一点。

可是他飞快地改口:“哦没什么，西境一些事情罢了。”他绕开话题，又要来拉我:“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裴照动了几步，我就和李承鄞说让裴照先走。裴照探究着看李承鄞，得到李承鄞许可才离开。

裴照一走，我就问他有没有过其他的名字，他一口咬定没有，我提了个顾字，他就紧张兮兮地问是不是顾剑。

我打消了他的顾虑，他却没能打消我的顾虑。可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我又想起来那些梦，梦里有模糊的亮光在空中飞舞，口中不自觉问道:“在天上飞的星星是什么？”

他好想很高兴的样子，语气都轻松起来:“是萤火虫？小枫，你想去看萤火虫吗？”

我沉默着点头。他比划着讲上京郊外的河边，那里曾经有大片的萤火虫，我听他讲得开心，心里也慢慢舒缓了。

没过几天，李承鄞带我溜出宫去找小河边，一路上他想尽办法逗我开心，可我只是静静地瞧着他。他见我不理睬，便说道:“怎么看起来不情愿？”

我说:“我心里高兴着呢，永娘教我做皇后不能喜形于色，要稳重，才收敛了。”

他笑了:“你不用委屈自己，有我在没人敢说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对我这般好，和我说话都不会自称朕，却把阿翁只字不提，我努力想避开这件事，可是他杀害阿翁的脸那么冷，那么冷。

他见我不搭话，也安静下来，伸手把我按倒，让我斜靠在他怀里。我脑海里又出现了很多画面，我现在已经知道，那不是梦，是我忘掉的记忆，是李承鄞不想让我记起来的东西。

他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了吗？我在逐渐想起来，想知道让李承鄞害怕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