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的眼泪（1/2）
早晨九点，汪晨第十次按了电话，一进警局大楼就直奔重案组。
一进门，屋里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他，全部起立说：“汪警官，早！”
汪晨微微点一下头，向内厅走去。路过角落，多看了一眼林朝正和高大海。
这会儿林朝正嘴里正塞着一大口泡面，他调到重案组才三天，已经熬了两天一夜，现在嘴里的面堪比脑子里的水，都糊在一起。
高大海拍一下他的肩膀，凶巴巴地说：“你别吃了……快跟汪警官问好。”
林朝正被这么一拍，面直接卡在嗓子眼憋得脸都红了，他刚站起来就剧烈地咳嗽着，眼看要冲汪晨吐出来，。
汪晨一把抓过高大海，挡到身前说：“我找黄处。”
“咳————”
面条搅和着吐沫喷出来，高大山抹一把脸上的碎面，说：“里……里面。”
“嗯。”
林朝正看着汪晨一阵风似的背影，哆嗦地拿纸巾帮高大海擦脸，说：“高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高大海黑着脸闻一下身上，说：“以后早晨不许吃泡面，还有，泡面不准吃老坛酸菜味的。”
“哦，高哥，那位汪警官到底是谁啊？你们怎么都和换了个人似的。”
“我就奇怪了，你警校怎么读的？他破过的案子是直接入教材的，重案组最高破案率就是他带着我一起创下的，还有刑事部、冲锋队、缉毒组。对，还有飞虎队，警队所有行动组的一线部门就没有他没待过的地方。”
“我警校是在国外上的……哎呦……”
高大海捏着林朝正的后脖子，说：“国外留洋了不起啊！你视频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嫌疑人？”
“我……我吃完面就去看……啊……汪警官……”
高大海赶紧松开手，站得笔直，再看看周围，哪有人啊？他扭头瞪着林朝正，脸色十分难看。
林朝正指着角落里的吊顶电视，屏幕上汪晨制服笔挺，正在科普警讯。
林朝正说：“我现在相信了。”
高大海瞟一眼电视，眼神中隐隐带着些沮丧，说：“吃饱了好好干活，困了就再吞两包速溶咖啡粉。”
林朝正：“……………………”
汪晨刚到门口，钟翰就从办公室走出来，他冷冷地看一眼汪晨，错过的时候低声说一句：“你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汪晨敲门的手顿了一下，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渐远，再要敲门，手还没落下去，屋里就传来黄有德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吧。”
汪晨推门进去，宽大的黑色木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矮胖壮实的男人。男人发髻线很高，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带着天然的慈祥笑意，以至于这人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更加严肃，尤其是现在抻起脸来，表情也比寻常难看许多。
“挂了我几次电话？”作为重案指挥官的头儿，老黄问话向来直接，堪比逼供。
“十次。”
黄有德指着汪晨，两片胖嘴唇气急败坏地比划一句：“你啊！”他把手里的资料夹扔在桌子上，说，“追匪徒追了三条街？”
“嗯。”
黄有德翻开封皮，斜瞅一眼，说：“我今天一上班，就收到投诉科的大信封，来，给你念念啊！一个臭豆腐摊、一个卖鱼蛋的，一个做肉饼的，一个姓张的中年女人，一个抱小孩子的妈妈，对了，那个抱孩子的是直接跑到我这投诉的，说你吓到她家宝宝。”他把文件夹“啪”一声合住，继续数落：“行啊你！一条街从摊贩到顾客都快给我收齐了？就这一封投诉信比我们重案组一年收到的投诉都多，说说吧，有什么要解释的？”
“抱孩子的女人是我带她回警局的，她有没有拼出匪徒的长相？”
“忘了……”
汪晨立即变了脸色：“忘了？黄处，你是不是更年期症状又严重了？”
黄有德站起来把手上的资料重新拿起来塞进汪晨的怀里，骂道：“混小子，你自己看！是证人自己说忘了，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事！”
汪晨皱眉，赶紧翻开资料，草草看了两页，说：“不可能！我看着她和匪徒说话，你们有留她的电话吗？我再去审一遍。”他说完就要走。
“站住！”
汪晨浑身紧绷，站在原地。
黄有德绕过桌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因为之前你师父的案件把你调离一线，你心里一直挺不是味儿的。可是，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没事上上电视，做做简报，受受夸奖。现在，你还进了谈判组，有时间也算是冲锋陷阵。对了，最近我听你们办公室的老张说，你都有粉丝群了，官网上全是夸你的留言。不过，毛病就是平时笑容少了点，跟同事也冷了点。”
汪晨悄悄把手攥紧，阴沉着脸十分难看。
黄有德两手一背，说：“案件没有人员伤亡，卡曼珠宝行也没什么损失，估计劫匪只顾逃跑了，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那家珠宝行隶属许氏震霆集团，现在做主的这位还是你的老熟人，这一两天可能要过来结个案。作为本地大企业家，他给我们不少工作上的支持，有时间你就一起过来喝杯茶，怎么样？我这张老脸还能请得动你吧，汪警官？”
汪晨没有回答，停顿半晌，语速加快说：“这个劫匪绝对不简单，他一定会再作案的。他抢劫珠宝行，在警方的重重包围下还能成功逃脱，却没有带走一件珠宝，说明他作案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财物。放弃直接目的来推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酝酿着更大的犯罪计划。还有那张牌，劫匪在犯罪过程中刻意留下的线索，一定内含着极其深刻而鲜明的个人属性，我想，只要查一下案卷，一定能……”
“汪晨！”
黄有德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重了些，叹口气软下声音说：“这都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辛苦了这么久，难得不用费脑子。有时间多认识些朋友，想给你介绍女孩子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快三十的人了，也该操心一下个人情况。”
“我不喜欢女孩子。”
黄有德一听，眼睛都直了。
“我就习惯一个人。”顿了顿，汪晨低声补一句，“我想破案。”
对于汪晨，黄有德还算有几分了解，一个脑子里只有查案的天才，某种意义上来讲，基本等同于生活里的蠢材。把他调离一线，是无奈之举。让他谈情说爱，就是对牛弹琴。白长了张眉清目秀的脸，要是换成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黄有德低头看看自己的“啤酒肚”，无奈的撇撇嘴。
“铃铃铃……”
电话突然响起，黄有德接起来只听了一句，就“啪”一声挂掉，拖着肚子上的肉，小跑着出门，汪晨眉毛一拧，紧跟着黄有德进了大办公室。
重案组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里的电视，电视播放的是市一套电视台，原本应该是警讯的科普宣教时间，现在图像里，却是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白色西装的男人，他嘴角轻弯，下半张脸一如前一天夜里一般从容优雅，款款地说：“当阳光照耀在这富庶的土地上，彩色的梦将成为必赴之约！”
汪晨迅速把身边人推开，手指快速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击，林朝正探头看着屏幕说：“他是以干扰信号频率的方式切断电视图像，并且重新建立核心防御系统，占领信号渠道，这个系统我破解完需要14个小时47分钟55秒。”
汪晨抬头看一眼，居然是菜鸟林朝正，他把头转向电脑屏幕，随着键盘敲击飞快地说：“信号和相位必须相同，才能稳定一副画面，就算是占用全电视信号，也不可能是录播的形式，防御系统不用破解，需要彻底放弃远程控制，改为植入数据，一旦视频结束，防御系统被解除的时候，这组数据会自动响应进行算法推演，根据频率可以……”
林朝正兴奋地说：“追踪出位置！汪警官，你是天才啊！”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真正的艺术品应该用来点亮生命，冰冷的玻璃柜只能束缚住光彩，霍华德的表演时间就要到了，一起期待吧……”
林朝正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汪晨说：“出来了，新云南街125号。”
林朝正大喊：“追踪到位置了，在新云南街125号！”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注视着林朝正，林朝正一脸尴尬地挠挠头。
“等等，信号正向南移动，停下来了，127号，十字路口东南角。”
黄有德冲钟翰点点头，钟翰大喊一声：“新云南街127号十字路口东南角！出发！”
汪晨眼睛注视着屏幕，从椅子上站起来。
钟翰大声强调：“重案组一组、二组所有人，十分钟内到达现场。”
林朝正犹豫地看一眼汪晨，高大海推一下他，说；“快走吧。”说完，又小声嘀咕一句，林朝正这才跟着一起出了门。
红色亮点在地图上闪烁，汪晨坐下来，一动不动注视着屏幕。偌大的办公室瞬间空下来，黄有德双手背后挺着啤酒肚，他看着汪晨，知道自己无论说些什么都是多余，叹口气自己回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汪晨的电话震了，信息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只有短短一句话：现场未发现嫌疑人。
汪晨回了三个字：一分钟。
他把视线转回屏幕，继续飞快地敲击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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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云南街127号，十字路口东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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