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初识（1/2）

棠梨镇是南府天界靠近西边的一个小镇，往西南方向再翻过一座山，就是归途河。归途河下面就是连接天界和下界的建木天梯，天人就是通过天梯来往于两界。但如今世道纷乱，天梯能够渡人，也有下界的魔物会借着天梯爬上来。虽然归途河常年布有严密的结界，但是妖魔越来越厉害，执掌南天庭的赤帝又荒唐，只顾享乐不顾百姓死活，仙门之间为了利益，你争我夺，守正辟邪的仙规形同虚设，魔祸也越来越频繁，下界早已苦不堪言，而这乱象也开始蔓延到天界。

就在半个月前，西边山背后的天空升起了不详的黑云，久久不散。棠梨镇人心惶惶，稍有家底的人户都携家带口地去投奔亲戚，倒是许多仙门修士都往这边赶，棠梨镇不过是个小镇，还从没见过那么多乘风御剑的仙门子弟和各色珍奇异兽的坐骑，多数的仙门中人都锦衣华服、神情倨傲，好不威风。

傍晚时姜瑶姬卖完草药，抬头望望天色，就发现西南方向魔气更加深重了，而且开始快速地朝棠梨镇移动起来。可是那些驻扎在镇里的仙门百家们，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她今日初到此地，不过近日来镇上出现许多外地人，没有人会留意到她。她寻思着今天卖得的药钱应该可以找一家客栈借柴房或马厩住一晚。

“闪开！”

“小心！”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姜瑶姬猛地回过头，只见空中一个黑影朝她直扑过来。她惊呼一声倒在地上，头上戴的斗笠也骨碌碌滚到一边。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那黑影居然就定在了空中。

“小姐姐，没伤到吧？”有人将她搀扶起来。那嗓音如金声玉振般清润，带着爽秀笑意。瑶姬抬起头，只见少年着青莲色道袍，玉紫纶巾束发，看装束是个道家子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一眸是浅金通透，一眸是晶紫妖娆，双瞳异色，看起来无端魔魅。

“什么人？居然敢对小爷使定身术，找死吗！”

少年拉着姜瑶姬退后两步，笑着端详那说话之人。姜瑶姬这才看清，那也是一个锦衣少年，着橘黄色箭袖短袍，绣繁复芝兰纹，发色雪白，以红绳镶绿玉的发带束发，眉眼秀致，双瞳浅金，左手上缠着一串浅色晶莹的绿玉珠串，骑着一头小牛犊大小的苍青豹子，正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中。这仙门装束的少年在集市上纵兽狂奔，险先扑倒行人，却被这双瞳异色的道家少年凌空定住。

那纨绔跋扈的白发少年兀自挣扎着：“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放我下来！”

道士笑着点破他身份：“我道是谁，原来是天祭宫的伊耆小少爷啊，失敬失敬。”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如此无礼……”那小纨绔话还没说完，道士动动手指头撤了术法，那苍豹一下子扑到地面上，少年没反应过来，差点被甩下背去，登时又是大怒，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死牛鼻子！”

少年道士一脸无辜地道：“是你自己叫我放你下来的。”

小纨绔怒不可遏，跳起来站在苍豹背上拔出剑，怒喝一声：“找死！”便挺剑直刺向道士，少年道士立即伸手把姜瑶姬拉到身后，直直迎着那小纨绔的剑锋，不避不闪。

周围惊声四起，就在剑锋眼看着要刺破道士眉心时，一声“少主”传来，紧接着一道白练卷住小纨绔的腰间将他拖了回去，稳稳落地。

出手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拂尘，方才他就是挥动拂尘，拂尘上的雪白兽毛瞬间伸长数丈卷回了小纨绔，可见是个厉害法器。

小纨绔扭头一见男子，气焰先消了几分：“决，决明长老。”

中年男子上前两步朝道士施礼道：“我家少主莽撞，还请虚白雨师不要见怪。”

“虚白？”小纨绔狐疑地看一眼道士，“他就是虚白？”

“我倒没什么，”虚白笑着说，“只是这位小姐姐受了不少惊吓。”

小纨绔又怒了，道：“我明明喊了闪开，她自己耳聋听不见关我什么事！”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粗布蓬服的姜瑶姬，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人们都觉得眼前一亮，恍如霞光乍现。纵然粗服蓬首，少女的绝美姿容依然惊心动魄，晔兮如华，温乎如莹，不似人间所有。连那些见惯了各色清丽艳美仙姬的仙门子弟，也随之喧哗惊艳。

人们注意到她那双漆黑的绝美眼瞳，不由暗道一声可惜——居然是个凡人。天人眸色浅金，而凡人瞳色漆黑。自从仙规订立开始，便有着天尊凡卑的规则。凡奴和妖奴都是一样卑贱的存在，是供天人驱遣使唤的奴隶。这女孩如此美丽，缥缈绝艳宛如日月之光，身份却如此卑微轻贱，仅仅是个命如蝼蚁的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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