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1/2）

铁栅栏再度开启，但是这回没有凶兽入场，凶兽们本能地察觉到荧惑玄燚的危险，恐惧甚至压制了饥饿，令它们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赤闻商的目光冷冷地扫过烛之曲和那两名瑞妖少女，轻蔑地笑道：“你还是这么喜欢和这些卑贱的东西为伍，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恨我七百年前吃掉了那只瑞妖……”

“你给我闭嘴！”赤松子突然怒吼，仿佛被触及逆鳞，简直出离愤怒了。

赤闻商根本不管他，反而祭出一张古瑟，手一边轻轻挑弦，发出零星的弦音，一边继续喋喋不休地道：“修炼仙道，越强大的人越容易走火入魔，情不自禁地渴求鲜血、吞噬灵魂，那个时候我饿得发疯，除了带有灵气的血液和魂魄什么都不想吃，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知道只要吃了你我就不会那么痛苦，还会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你那时真是个小废物啊，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住口！”赤松子怒吼着朝他冲去，赤闻商用力一抹弦，发出刺耳的弦音，一道庞然黑影在空气中显现，挡住了赤松子的前路，那是个山一般的巨人，赤松子在他面前渺小得就像一根苇草。

那巨人双目猩红，分明是丧失心智的魔物，想来是赤闻商修炼御魔道所驯养的魔物。御魔道和御灵道异曲同工，但御魔道，驱遣的是极其难以镇压的凶残魔物，杀伤力比御灵道更厉害，最强的御魔道甚至能够直接将死灵炼化成魔物以供驱遣。这也是姜瑶姬最忌惮最痛恨的仙道术法。

赤闻商还在说那些恶意挑衅的话语：“然后那个烛龙族的瑞妖就冲出来，挡在你面前……”

“闭嘴！闭嘴！！！！”赤松子身周云雾狂卷，祭出卧冰古瑟，五指一扫，召出十来名魔刹，那些魔刹虽然比普通人魁梧，但在巨魔刹面前依然差距显著，这十数名魔刹围住巨魔激斗在一起，勉强战平，而赤松子则直直扑向赤闻商！

赤闻商一面与他交手，一面勾起残忍笑容继续说：“那个瑞妖为了救你被我吃掉，我到现在都记得，他的血可真甜啊，肉也很鲜美，我还记得，你从小就很招这些东西的喜欢，那个瑞妖临死前还……”

突然间天地变色，片刻间天上黑云密布，惊雷炸响掩盖了赤闻商的声音，狂风骄肆地席卷呼啸，众人的衣袖被鼓荡得猎猎飞扬，一场暴雨随时会降临，可以想见，赤松子是真的愤怒了，雷声滚滚，震耳欲聋，仿佛在代替他咆哮，他是南天界最强的雨师，行动间带有风云雨雾，挥袖间便召来暴雨惊雷！

赤闻商和狂怒的赤松子激斗在一起，同时还施放出两道游龙般的黑焰，分别袭向烛之曲和卫茂漪，火焰的中心是一只小指头大小的金色萤火虫，二人都知道荧惑玄燚的厉害，连忙闪避。

赤闻商是“至仙”阶绝顶高手，心智已被魔性侵蚀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被嗜血噬魂的欲望驱使，连至亲手足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吃掉。赤松子一弹古瑟，半空中浮现金萤点点，每一只萤火虫都施放出烈焰的黑火，凝结成黑色的火鸟在兽场中盘旋游走，居然同样是荧惑玄燚！黑色的火鸟唳叫着与赤闻商的黑焰火龙碰撞抵消。

赤松子的惊涛柳条化为了惊涛剑，和赤闻商的貔貅刀不断交击，倾盆大雨骤然落下，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人的身上，所有人都一下被浇透了，雨声、雷声、激斗声交织在一起。赤松子用灵力召来的这场暴雨只能使赤闻商的荧惑玄燚气焰弱化一点，但他们的实力差距还是太过悬殊。

他的十数名魔刹全都被巨魔吞噬掉，只剩下一地的残肢碎片。那巨魔抽出身后转而袭击卫茂漪，烛之曲冲上去为卫茂漪挡了一拳，顿时重伤。高墙之上观战的赤璆琳见状，当即不悦。伊耆羽想要纵身跃入兽场，却被伊耆镜拦住。

就在这时，地字六号的另一面墙壁再次炸裂，念常从尘埃中走出来，挥袖扇扇灰尘，身后跟着两个瑞妖。他本来是想兴师问罪，问赤松子是不是作死，突然召来这么大雨，把他浇得透湿。

结果目光扫了扫战场，只见赤松子被自己亲哥打得半死，烛之曲和卫茂漪更是狼狈，念常连忙加入战斗。他飞快地取下背负的重剑，解开镇邪咒文，剑一出鞘，登时邪气四溢，而那巨魔居然停止攻击，对着那柄剑匍匐下去。

卫茂漪扶住重伤的烛之曲，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柄剑，低声：“章武剑……”那一瞬间，烛之曲看到，她的眸光凛冽如闪电，仇恨如同烈火在瞳中燃烧。

章武剑，是御魔道巅峰的极恶邪剑，丧失心智的魔物都会畏惧地臣服于剑前。战势陡然逆转，巨魔被章武剑控制，转而攻击赤闻商，再加上赤松子和念常联手，最终，赤松子手持惊涛剑将赤闻商钉在了地上。他们盯视着对方的眼睛，兄弟二人多年来从没如此靠近过，赤松子周身的气势渐渐烟消云散，滂沱的雨势越来越小。

赤闻商轻咳一声，嘴角流下鲜血，他的右肩被赤松子的惊涛剑贯穿钉在地上，眼看着弟弟怒意渐渐退散，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你不是要报仇吗？杀我啊，为什么还不动手？！哈，哈哈哈哈，”他疯狂地大笑，喊道：“赤松子，七百年前你是废物，七百年后你还是废物！你下不了手？你忘了烛宛璧怎么死的？！动手啊！杀了我！动手啊！！！”

赤松子却只是颓然地松开了剑柄，筋疲力竭地跪倒在赤闻商边上，湿透的长发一络络地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和神情，雷声停了，雨势变成微小的连绵细雨，风片雨丝飘了片刻，终至于无。

赤闻商躺在地上，仰面看着天空疯狂地大笑，眼中蓦然掠过一丝极短暂的隐痛：“你怜悯瑞妖，这么多年都记着他的死，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和我一样，迟早也会入魔！发疯！变成怪物！每天都要杀人噬魂否则就会生不如死！你以为你躲得过吗？！只要修炼仙道，谁都躲不过！哈哈哈哈哈！”他猛地伸手拔掉肩上的剑，扔到地上，一手按住血如泉涌的伤口，不顾迎上来的成均殿弟子，独自乘风而去。

“还活着吗？”念常走到赤松子身边，朝他递出一只手。

赤松子抬头看他一眼，低低嗤笑一声，抓住他的手站起身，目光落在他重新裹起的剑上，问道：“你不是说这把剑到死也不能打开吗？”

念常不以为然地道：“老和尚还说了，真到了要死的地步就管不了那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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