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之家5(1/2)
明昭三月就启程了,直到五月下旬才收到他的第一封家书,他出门在外,平日的那些小厮就有点不够用,身边是卫国公给安排的人,多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卫国公陆周平小时候爱说话,很有点话痨的的意思,即使是最疼爱的他的祖母看到他来了,不到两个时辰也要点汤送客了。那时候大人们总是在实践前人留下的准则,比如更信奉“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话多的人不稳重。
于是他母亲就想了个办法让旁边的的侍女给他计数,除了课堂上,一天只允许说一百句,做不到隔天就不允许吃零食。
所以其他兄弟姊妹在夏天吃着仆人从通江桥买来的雪泡豆儿水,荔枝膏等冰饮解暑,品尝官桥大街的豆儿膏,寿安坊的十包沙团,市西坊的蚫螺滴酥,武林园前的鸡肠。他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偏他性子性子犟,做不到就真的不吃,去舅舅家玩,外祖母私下里偷偷塞点零食给他都不要,那模样看的长辈心都酥了。
他舅舅十分喜欢他,又重他一诺千金,就教他写日记,实在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写到纸上集结成册,便于日后翻阅。
卫国公是习武之人,即使平日简单的跨步这样的动作也带着凛凛威意,“明昭的信呢?”他向下仆示意,桌上旋即放上了两个已经封口好的信件,他想都不想就拿起明显厚实的那封。
诶呀,我儿子肯定想我了,他一边翻阅着前几年写下的诗词,回忆当时同三郎相处的情况,“一饱何心慕万钟,小园父子自相从”,这是吃完饭带着儿子在园子里溜达,看星星看月亮,聊学习聊理想。还有“父子更兼师友分,夜深常供短檠灯”我在晚上兼职当家教,陪儿子读书真开心。
然而厚的那个信封上面赫然写着“寄母亲”。
等青桐拿到属于自己的那封信时,火漆封口完好,打开信封,展开,首先看到“端庄又美丽的母亲大人,见信安”,青桐不禁笑出声来,自那次与明昭通信之后,两人时常有书信往来,青桐在现代年纪不大,偏偏穿成了一个已经生有四个孩子的中年妇女,因此时时想逗逗自己名义上的儿子。
明昭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府里那些有经验的老人都悄悄的说可能养不大,原主跑了很多家寺庙和道观,最后白云观的栖云道人建议将这孩子当女儿养,一直到八岁就可以避过灾难,还给起了个小名叫“小妹”,不用实际的排行,那黑白夜叉来勾魂的时候就会犯迷糊,不会勾了去。
因此明昭小时候穿的是女装,头上也和女童似的,扎的小揪揪,带着铃铛和珍珠,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他本就长得漂亮,不是亲近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上一次,青桐在给他写信的时候,在抬头处写的“可爱又迷人的小妹,展信佳”,这次他直接将这种开头用上了。
信里首先是问好,报平安,除了沿途的风土人情,还有写明他去参加了在杭州西湖附近举办的“寻芳宴”,号称可以和京城的“美人宴”相媲美。京城的“美人宴”最早是由皇家书院的学生出资举办并评选的,后来的评委逐渐多了起来,比如鼎鼎大名的风流学士钱东楼,他的诗词即使是宫里的后妃都爱读,甚至在他因事被贬黄州,据说当时还在世的太后曾向皇帝求情。
而杭州的“寻芳宴”则是人人都可以参与,举办之时,外面会有专人卖特制的绢花,一贯银子可以换一朵,在那些官妓们表演完之后,直接投到她的支持箱里,最后得到绢花最多的人胜出,被称为那一年的“寻芳主”。因此这就到了大商人们比财力的时候了。明昭表示自己没有买绢花,但和同窗两个人一起去现场找了个桌子,点了几分果盘和茶水,结果结账的时候发现茶水钱是平时的十倍之多,那些伙计还指着门口木板上的一排小字说道“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在他付完钱之后旁边还有商人嘲笑他是乡巴佬,没见识,他都快要气死了。
又感叹自己来的早了,没能看到最有名的钱塘江大潮,不知道自己返回的时候能不能赶得上。
还抱怨了自己有一次甩开下仆,一个人去逛夜市的时候被人偷了荷包,里面是他今年攒下的月钱。
还提到了杭州城有个叫张谦的举人,家境优越有许多藏书,而且乐于助人,但凡有学子上门借书几乎没有不允的,因此很多贫家少年都想要在他家附近租房,连带着他们家附近的房价比官衙附近都要贵得多。他也一时兴起,装作贫家子登门借书,没想到被主人家一眼就看破了,后来在外面书铺买了三十来部新书和一些常见的礼物登门拜访。
里面众多内容看的青桐时而心驰神往,时而捧腹大笑。
晚间,卫国公陆周平准时来到正院用晚膳,因为本朝初器具的变革,此时一般家庭都用合餐代替前朝的分餐制。
“晚上听观言说三郎来信了(其实下午就收到了,还是自己派观言给夫人送来她的信),我的信还没来得及看(骗人,三郎给自己的信连一张纸都没写完,还有一半是让代向大郎他们问好),他信里说了什么?” 陆周平有点好奇那厚厚的一叠纸讲了什么。
因为信上烙有火漆,之后还要拿给自己夫人,也就不好偷偷拆开看,尽管自己心燎意急,从小的教养也要保证面上云淡风轻,这就是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范。
萧青桐试图跳过什么官妓之类的,挑一些不出阁的事说说,比如你儿子一个人偷偷出门结果钱被偷了。
“从小就是个小气的,上次放假带五郎去瓦舍耍,赏钱都是五郎给的,偏五郎是个傻的,回来会直说他三哥好,愿意带他出去看杂耍和关扑,其他哥哥都不肯带他去”。青桐一边和手下的绣品较劲,一边回道。既然穿越了,还是学个手艺吧,之后无论会不会穿越又或者回到现代都是不错的谋生持家的手段。学了几个月也不过勘勘能锈个花儿,朵儿,还不太像,前天被亲生儿子把绣成的菊花误认为狮子头,简直想哭。
说道这个,陆周平也有点泄气,“你说小时候也没有亏待他,除了世子专用的,大郎有的,三郎都有,怎么就养成这种性子了呢?”虽说本朝没有君子耻谈钱的说法,但像三郎这种对钱特别精明的也是少有的。
老婆是人家的好,儿子是自己的好,陆周平一项认为自家儿子这不是小气,吝啬什么的,只是精明,要每一文钱都花的有价值,倘若考个进士,那就是未来的三司使,这种绝世好爹的滤镜足有八尺厚。
次日陆周平给儿子回信的时候还特地给寄了一张自己从私房钱的抠出来的银票,信里表示儿砸,这丢的钱我给你补上,以后这种事也可以和爹说啊。还附了一首诗“夜窗剩欲挑灯语,日倚柴门望汝归”,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不早点回来,我就每天站到门口等你回家。“恨身不能插两翅,与汝相守宽百忧”我恨不得身上长有两个翅膀,飞到你旁边,为你解忧愁。你看到这样的这样思念你的老父亲了吗,那下次写信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写点,最起码要比给你娘的厚。
出乎青桐预料的是,勉强度过春季的旱灾在盛夏季节遇上暴雨,黄河水势泛滥,年前刚修好的黄河渭河段的大堤宛如豆腐渣一样,在自然之力的冲击下溃不成军,周边众多百姓家园之间被淹,沿岸百姓群情激愤,大批无家可归的流民涌向京城。
朝堂之上,第一件事自然是通知沿途的地方官就地赈灾,绝对不能让大批的流民全部涌入京城,那对于治安管理是很大的挑战。
同时京城的官兵也被调动起来,势必将流民拦在城门外的地方驻扎,以免带来疫情甚至民变,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并非一句空话。
商人们也都闻风而动,粮食开始涨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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