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1/2)
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岑当归的侧脸,明明晃晃的烛火中,他坐在一面镜子前,放下头发,正拿着小木梳梳头,一梳两梳三梳,动作收着,梳的极其婉转温柔。
段缨予当时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僵硬的直起身子,心中一股怪异之感油然而生。
这哪里是岑当归,瞧这姿态动作,分明是个女子啊。
她细细一想,也觉得确实不对。
岑当归长的好看,剑眉星目的,皮肤还白,方才在桥上瞧他穿着粉色衣裳并未觉得不妥,反倒觉得温润,可其实他那一个爽朗不拘的人,这身衣服哪里是他的风格。
况且今日在大堂,莫说他认不认得出自己,便是他那袖手旁观的姿态都不像是他。
段缨予狐疑不已,弯下腰又朝窗户凑了过去。
只见镜子前的人已经放下了梳子,正抚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
屋内烛火抖动着,瞧不清人脸上的表情,但能看得出那动作温柔地像在抚摸什么珍宝一样。
彼时天色已暗,夜风微凉,段缨予在窗前生生打了个冷战,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人一定不是他,可这张脸,这个身量分明都是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退回红桥,坐在树下满心狐疑的瞧着那扇窗户。
却不料这多事之日不得给人多余的安静,不过片刻,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鬼哭狼嚎般惊的一池红鲤仓皇乱窜。
段缨予嗖地起身,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出了后门,远远地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她慢下脚步走过去,捂着鼻子,胃里一阵犯呕。
月色下,只见地上躺着翻滚不止的正是那个姓涂的,此刻他只剩半个了,腰以下皆没了踪迹,肠子露出来跟血一起滩了一地。
段缨予终是“哇”的一声,扶着墙一阵呕吐。
从后院里不断有人跑出来,众人在姓涂的附近围成一圈,除了那掌柜的吓得惨叫一声坐倒在地以外,其余人皆很镇静。
“道长道长,你不是说它走了吗?”掌柜的跪在地上,抓住一个道士的袍子,段缨予看去,见他正是今日在二郎村外送殡的那个道长。
此人看样子约摸三十岁,却留着一绺胡子。乌发垂直,面如冠玉,剑眉斜飞,眼中闪着透亮的光,精气神色皆在眉尾处收敛,只听他沉声道:“是我大意了,我本将它赶入山林,未曾料到它竟折了回来,又在此残害生命。”
他说罢,似是轻微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黑鸦群群盘旋在上空,地上那半截血人哀嚎不止,一双铜铃大眼充斥着血丝,一张脸早已扭成一团。
纨绔子弟上前一步蹲下,道一声:“涂兄,对不住了。”说罢他一掌击在姓涂的脑门上,凄厉嚎叫声戛然而止,徒留一双大眼向深暗夜空无声呐喊。
那道长合上他的双眼,口里默念着什么,似在为他超度。
掌柜的在坐在地上哭道:“第三个了,第三个了,我们去段门求助的人才走,等他回来,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
段缨予扶墙站起来,瞥了一眼那姓涂的,见他的腰部断裂处就像被什么东西拦腰撕开的一般,可怖至极,想必就是今日听他们说的什么鬼物了。
如此说来,今日村外出殡的怕也是这般惨状了。
她思虑到,村里人要上段门,最少也得七天,这帮人看着似乎就这位道长靠谱些,自己身手太差,如今只能盼着段请戈快些过来了,不然凭她自己,保命怕都有些悬。
思及此处,她转身就欲回房,忽然看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在后门一闪而过,段缨予一个机灵,这不正是今日在山林上空看见的人吗?
她只是怕那不可名状的鬼物,到还不怕人,一想到今日被他吓的半死,她心里就不平,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那人正在往桥上走,段缨予清叱一声:“站住!”
那人回头,却是戴着半张银白面具。那半张面具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副眉眼。
圆月高悬,在天地间洒下银辉,月色下,那双眉眼清晰的很。
眉若工笔雕刻,眼若韧毫细绘,海棠树的阴影打在他半张脸上,衬出他面具未遮掩住的半截挺直鼻梁。
段缨予忽而觉得,眼前这人同方才那道长的样貌有些相像。不过那道长一双黑眸里闪着透亮的光,而此人的眸子虽淡若琥珀,却似笼着什么,敛住了所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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