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幽闭…?快走开啦。(1/2)
预约的时间是早上十点,我和律九点多乘上了公交车。咨询所还是挺远的,在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上。
周六的时候律指着电脑上的网页,他的眉头拧巴拧巴全挤在一起,然后很认真的问我:“发作的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我说:“只要知道是焦虑症的一种就感觉还好了,不会真的死掉的。比较糟糕的是我总是会忘记这一点。”
“比较糟糕的难道不是这种感觉吗!”律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一条条的读网页上的内容,“有胸闷、透不过气、心悸、出汗、胃不适、颤抖、手足发麻、濒死感、要发疯感或者失去控制感……”
“以反复出现强烈的惊恐发作,伴濒死感或惊慌感,以及严重的植物性神经症状为特点……”
我打断他:“植物性神经是什么?”
律说:“就是你没法自主控制的那种。运动性神经是你可以控制的。”
说完他又读了起来:“在进行日常活动时……突然出现强烈的恐惧感,好像即将死去…”
“会主动回避一些活动,不愿意单独出门,不愿意去人多场所等等……”
最后律下了结论:“怪不得你这么懒会养成跑步的习惯!!”
他的光标停留在“跑步疗法”那一行。
然后我揍了他。
说我懒是几个意思啊,过分了啊。
律没见过我发作的样子,他不愿意和小蕾一起玩捉迷藏,那个时候和妈妈去买菜了。后来的几次发作也因为没在同一个班他才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再加上爸爸妈妈决定瞒着他,律也只是以为我生了病需要锻炼身体。
起因是玩捉迷藏的时候我躲在了一个很大的箱子里,大到足够装两三个我,一个朋友说“为了让你不被发现”然后拿胶带把箱子贴了起来。那个时候我还很小,没察觉出来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小孩子有时候也并不知道自己做了坏事。而且那个时候超能力也没有表现的迹象,我没办法自己出去,但是我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小孩子的记性都不怎么样,他们最后大概没找到我就回家了,估计是玩嗨了都把我给忘记了。而天真的我还在暗自高兴我真是一个机智的小孩,没有人能比我玩捉迷藏玩的更好了。当我发现天气越来越冷,从缝中透出的光线越来越暗的时候我才开始感到害怕。最糟糕的是我突然发现箱子的一个角落有很多虫子。
是什么虫子我记不清楚了,我记得黑乎乎的密密麻麻的塞在角落里,哪里是脚哪里是头根本看不清,还有几只大个一些的会飞。
发现虫子的时候我心都凉了半截,我躲在箱子的一端不敢动,担心我往后一仰整个箱子翻过来那些虫子就会铺天盖地的掉到我的身上——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我现在也许还会有昆虫恐惧症——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捂着嘴悄悄的哭。
谢天谢地大哥最后找到了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察觉到我躲在一个箱子里,也许是超能力吧。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朋友们玩过捉迷藏,也不愿意独自呆着,也不喜欢狭小的地方,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不愿意坐车出去旅行。去逛商场的时候,或者班级里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时常会突然就开始尖叫。
我也因为这一点小学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大家都觉得我突然开始尖叫的样子很吓人。有些觉得我很装的人会故意把我锁起来,厕所或者储物柜之类的。就算那个时候已经觉醒了超能力,突然发现出不去也是会害怕的——一旦感到出不去我就会惊恐发作,这是没法制止的感觉。
一开始爸爸妈妈不愿意相信是心理障碍——最初去进行检查的几家医院都认为是有什么事情导致我心理障碍,或者可能是精神衰弱之类的——他们不愿意让我吃抗精神衰弱的药,也不愿意把我送到精神疗养院(或者叫做精神病院?)。直到二年级有一天我因为在操场上突然开始尖叫引发恐慌的事情请了家长,他们才想到了心理咨询所。
当时负责我的是一个和蔼的年轻女医生,她也认为我不需要吃药,“因为这是可以靠自己克服的事情”。
我们一致同意选择跑步疗法,这是指在亲人的陪伴下进行有规律的跑步活动。虽然效果没有用药明显,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比较容易坚持。那之后爸爸就会早起在上班前开始陪着我跑步,跑完步再去公司。大哥的体能很差,总是没跑几步就跟不上了,只能被妈妈抱回家里休息。律有时候也会加入,一开始他一直以为我们不带着他玩儿,为这件事还跟我生闷气。
下了车,我开始照着沿途的店铺回忆走过的路。不可思议的是,三四年过去了,这里的店铺几乎完全没有变化。
上次走这条路还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暑假,那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出现症状了,是最后一次去确诊治愈。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这里的,这里一直都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摊,而在这里不太过分的要求爸爸妈妈都会满足我。
律走在我旁边,一边看手机上的地图检查我记的路和地图上的导航是不是相同。
喂,这么不放心我吗。
像以前一样,我跨入心理咨询所的大门——近几年看上去有翻新了一番,门口的招牌“甜味蛋黄酱咨询所”也换了新说,上次来的时候还有些破旧,不过除此之外还是熟悉的感觉——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换了陪我来的人。
这一次来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其实公司里很忙,妈妈一天到晚也忙里忙外,她经常在晚饭后喊我和律给她垂肩揉腰。如果可以的话我挺想把本世纪最优秀的按摩大师·灵幻先生介绍给妈妈的。
扯远了。
没告诉爸爸妈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解决。
我很高兴还是那个女医生。她询问了我最近几次发作的起因,耐心的分析了我的心态变化。我还提到上课会睡不着突然惊醒的情况,她感到有些诧异。也许她认为初中生的压力不应该有这么大吧——我也没觉得我的压力有这么大。
即使是这样她也认为我没必要寻求药物帮助,因为她认为我还没有到复发的程度。这几次发作可能只是心理压力的原因,也可能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她说这种情况至少得持续半年才能确诊复发。而且贸然吃药,那可能会让我产生依赖性和抗药性,最后也许会适得其反。
“况且你曾经治愈过。”医生说,“雅雅你很聪明,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希望你可以靠自己。”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和医生道谢离开了诊室,在柜台付钱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完完全全了解我情况的人来疏导我一下。爸爸妈妈会担心,不能告诉他们。大哥其实了解的也不多,只是知道有这件事而已。律直到前天才第一次听说我的情况。
另外还有谁可以倾诉的吗?
辉先生完全不知道,灵幻先生更不用说了。
同班同学?我疯了吗?
这样想想,我的朋友真少啊:)。
“我曾经经历过惊恐发作的症状,并且在没有依赖任何药品的情况下治好了”。
我想一遍一遍的想,试图把这个想法往我的大脑深处塞。
“而我现在也知道我该怎么做”。
也就是继续保持每天跑步,我现在可以把律叫上陪我;努力的适应一个人的情况和我不敢去的空间,尝试独自从惊恐发作中缓过来。尽管后者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困难,因为我对这个病症心有余悸,我现在明白害怕的是这个病症,还有它带给我的各种不好的体验,而不是怕自己死掉。
更何况这本身并不会让我死掉。一旦想清楚这一点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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