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我明白了。”冯坚朗气得不怒反笑,“你这是拿我们立规矩呢!如果我不是你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不遵守这个规定?这个家我不待了,明天我就宣布和你脱离母女关系!”冯坚朗站起来就往里屋走,“难怪你有个外号叫‘政治动物’……看你这六亲不认的模样,现在刀都架到自家人的头上了!”
“站住!”
冯坚朗刚走两步,就被母亲的吼声吓得一哆嗦。她杵在客厅上背对着母亲,一想到这么多年的梦想全部付之东流,就气得想砸东西。
“你也大了,应该明白一些道理。”冯晨夏站起来,走到女儿面前,“如果只是当个富家翁,我在19岁那年赚的钱,就够我和你们过上富贵逍遥的日子了。你是集团的孩子,应该知道集团除了赚钱,还有其它追求。如果未来我们这个集团,上位者只有你,曹家的孩子,和其她高层的孩子,你认为这个集团还会有未来吗?那些平民的孩子,有突破血统天花板的机会吗?我知道一个人很难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但是你是我的女儿,你必须做到设身处地,必须从更高的层次考虑问题。”
“你无非是为了你自己的统治罢了,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当成筹码,还有谁不能牺牲?”冯坚朗对着母亲大吼了一通,然后跑进屋里抓了几件衣服塞进双肩包,就冲出了家门。
呆呆地在道牙上坐了很久,看着树影像日晷一样慢慢变长,冯坚朗的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同时又空无一物。中午没有吃饭,现在饿得胃绞痛,冯坚朗却好像疼痛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样。她觉得自己的灵魂正悬在半空中,大声嘲笑着下面这个懦弱的/肉/体。
两个身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冯坚朗不耐烦地抬起头,正对上张时铭和曹慕辰的脸。
“去时铭家的四合院吧,我妈妈/的秘书开车。”曹慕辰拿起冯坚朗的包,背在肩上,就向停车场走去。冯坚朗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步履沉重地跟着两个“敌人”。
喝了一碗粥,胃里有点东西后,大脑终于可以运作了。冯坚朗看了一眼围在自己四周的这帮家伙,揶揄道,“看笑话呢?终于随了你们的意了吧?”
“我和夏夏都被限制了。”曹慕辰盯着冯坚朗的眼睛说,“杨卓玛和张爱秘也可能被限制。所以你不用对我们这个态度。我们是同一战壕的难友。”
“也就是说,只有张时铭和张时诵是受益者?”冯坚朗把目光转向张时铭,愤愤地说,“你赢了!”
“还有我呢,我也没有被限制。”顾呦呦一手抓着鸡米花往嘴里喂,一只手拉着冯坚朗的胳膊,“其实也没什么。你不当元帅,我也陪你不当将军好了。”
冯坚朗打掉顾呦呦的爪子,两只眼睛死死地瞪着张时铭,“就算你赢了,你也赢得胜之不武!”
“不是我赢了,是集团赢了、平民百姓赢了……你以为你继承了你妈妈/的产业,集团的发展会比这样更好吗?即便你真的天纵奇才,你敢保证你的后代都天纵奇才么?”张时铭也回瞪着冯坚朗,“嬴政够厉害的吧,秦朝不照样二世而亡!像这种‘把江山交给自己的孩子’的想法,本来就是封建意识,所以我支持你妈妈/的决策……说白了,我们这批第一代人造子宫孕育的孩子,只是占了起点高的便宜。如果平民百姓有一个通畅的上升通道,她们的表现未必比我们差。更何况,一般人有机会后,才会有动力,这对集团的发展也有好处。你应该为有这么明智的妈妈而骄傲!”
“行了行了。”杨卓玛站起来拉开两只斗鸡,“我当年学军事方面的东西,只是因为兴趣。我妈妈也说过,新华集团不允许出现家/天下这样的事,否则冯阿姨也不会搞这个集团……其实也蛮好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嘛。”
“我和我姐姐为以前对你的态度道歉,我们错了。上代人的恩怨,我们不应该纠缠,何况这些恩怨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曹慕夏也站起来看着冯坚朗,“这样吧,我们马上就要上高中了,两年后,就要选择自己未来的方向。我建议大家商量一下将来做什么职业,反正现在是暑假,闲着也是闲着。”
冯坚朗脑子里的弯儿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但是作为集团的孩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目前的决定,因此生了几天闷气后,她也加入到未来规划的讨论中来。
“我不参军了,没人挑战你,未来就是你的天地了。”冯坚朗酸溜溜地对张时铭说,“想好加入什么兵种了吗?”
张时铭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笑了,“我和时诵都准备学数学。我们俩的数学那么好,不搞这个太可惜了。”
“夏夏,你想好了要学什么吗?”顾呦呦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曹慕夏画画,“你真的很有艺术天分啊,画的真像……你是不是想当建筑师?”
“我打算学结构,然后做建筑设计。我发现结构师设计的房子,特别炫。如果用顾氏水泥,就更相得益彰了。”
“一定的啦……”顾呦呦眼睛里闪着小星星,“那我还是搞材料?不过现在我妈妈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我也想不出什么改进的地方。”
杨卓玛捅了捅曹慕辰,“你想学什么?”
“不知道。”曹慕辰闷闷地说。其实集团规定对她的打击,丝毫不亚于冯坚朗。曹慕辰从小就喜欢军事方面的东西,她真的想当兵。得知自己和冯坚朗成了受害者后,她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再厌恶了——唉,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互相伤害?
杨卓玛看着曹慕辰和冯坚朗垂头丧气的样子,耸耸肩,“如果我妈妈事业发展得不好,我就去当兵;如果发展得好,我就去当导演。我喜欢坐在指挥部里挥斥方遒的感觉,不能指挥真的军/队,指挥演员也可以。”
“张爱秘,你怎么看?”
张爱秘看了一眼杨卓玛,笑着说,“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祈祷自己的妈妈事业不顺啊?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这代人不能做,下一代就可以了。这个规定只涉及母女及姻亲。”
睡觉前,曹慕辰突然把冯坚朗叫了出来,“到院子里走走,咱俩聊聊吧。”
“吃饭的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曹慕辰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也不看冯坚朗,“我和夏夏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和你是一样的……以后,我会把你当成我的表姐,因为你比我早出生1分钟。”
“你想说什么?”
“说两家恩怨,说集团发展,也说我们的未来。”曹慕辰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月光下的冯坚朗,“我其实挺佩服我妈妈。她爱你的母亲爱了那么多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如果是我,早就走得远远的了。但我妈妈可以放下执念,为了女性的未来而追随你母亲……说真的,我做不到,我相信你也做不到。”
冯坚朗叹了叹气,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母亲鼓励同性恋,却拒不接受那么高贵美丽的曹阿姨——大概还是为了她那“伟大的目标”吧。
曹慕辰继续说道,“集团的孩子都很早熟,特别是我们这些高管的孩子……集团在这几年里,确实赚了很多钱,但是即便作为一个孩子,我也看出了集团的根基不稳,甚至可以说危若累卵。我说这个,不是指责你和我的母亲,而是说局势就是这样,她们做得再好,依然有很多东西是她们控制不了的。说白了,就是集团依然很弱。我们现在还小,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过几年情况就不一样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但是现在她们堵了我们的一条路。”冯坚朗依然有点郁闷,“今天我还和顾呦呦说,我也不一定要当兵。我只是不爽她们对我们未来的干涉。”
“张时铭的话有道理,你自己回去再想想吧。”曹慕辰突然笑了,“你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们和你对着干吗?刚才张时铭也承认了,就是羡慕嫉妒恨……你成绩很棒,你全面发展,你群众基础好,你有号召力……如果当初创办这个集团的是你,而不是你母亲,我相信集团也会发展得这么好。但是你和你母亲的区别在于你没有理想,至少现在没有。你母亲以一己之力,在这个集团种下了理想的种子,所以我们都不是单纯的现实主义者。如果是你创建了这个集团,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冯坚朗没有说话,只是昂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心中既平静,又激荡。
两个人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张时铭走了过来。“如果你们没有想好学什么,我建议还是先学纯理科吧,至少转专业方便点。”
冯坚朗突然扭头对张时铭说,“不管你大学学什么专业,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参军。我已经决定搞装备了。将来,我和曹慕辰为你打基础,希望你能实现我们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