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者,张凌歌(1/2)
杀猪者,张凌歌
其实吧,陈匀带张凌歌回祖籍为姑奶奶祝寿不过是个借口,他的本意是衣锦还乡。
陈匀的父母是五十年代的中专生,在当年也是国家包分配的知识分子了。跳出农门的父母,在中部某省的省会城市扎下根,过着城市人的生活,用城市人的办法养着两个儿子,平素很少回男方老家。
很少回老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匀的母亲很看不上陈匀父亲那些亲戚,特别厌恶当地的陋俗——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还会记恨当年在那个小山村受到的歧视,不让上桌吃饭都算小事,逢年过节,媳妇儿还要给每个男性长辈,包括辈分高但实际上年龄不过几岁的男孩子,下跪奉茶。
张凌歌考上初中那年,陈匀的父亲因前列腺癌并发骨转移去世,老母亲就顺便断了和陈父老家的联系,平时连个电话都不打,更谈不上车马往来了。
所以这次陈匀收到父亲老家的祝寿邀请时,很有点诧异。他知道老母亲不会理这个茬儿,本打算自己也推托工作忙,找个借口推掉完事儿。但是最近一件喜事,让他改变了想法。
这喜事就是——陈匀升职了!
当了多年的岭南地区副总裁,陈匀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职业生涯终点,没想到上个月月初,他升职了,成了这家世界500强跨国公司的大华南地区总裁!
升职后,年薪自然也会涨。虽然还是赶不上股市行情好的年份里张全的收入,不过华夏股市向来牛短熊长,在熊市里,基金公司的管理费收入会大幅减少,奖金自然也会缩水。所以升职以后,陈匀的年薪已经和张全的“股市全周期”平均年薪基本持平啦。
收入终于可以和老婆一较高下,陈匀很是自得,但他不敢在家里表露出来——家庭地位这玩意儿,是有惯性的。和长期当大型基金一把手的张全相比,陈匀自觉霸气尚缺,因此炫耀的地点就只能选在外面了。恰好瞌睡有人送枕头来,自己也正好有几天假可以休休,陈匀就决定独自带凌歌回老家,去摆他的衣锦还乡范儿。
高铁转大巴,大巴转中巴,中巴转小蹦蹦……一直折腾到半夜,陈匀才带着女儿回到祖籍,住进了老叔家。现在老家的经济发展也很快,生活条件算不错的啦,但和一线大城市还是没法比。陈匀担心女儿不适应,张凌歌却什么也没说,进了自己的小屋,倒头就睡。陈匀舒了一口气,觉得女儿真是太懂事了,知道在外边要给老爸留脸面。
第二天一大早,陈匀就拽着睡眼惺忪的女儿,拜访姑奶奶(张凌歌的太姑奶奶)和其它长辈。俩人在村子里兜了小半圈,就晃到了午饭时间。
吃午饭时,张凌歌隔一会儿就看一下男人桌上的陈匀。陈匀以为女儿反感这边男女分桌的习俗,就皱眉努嘴瞪眼睛,让女儿稍安勿躁,先忍耐这几天。没想到张凌歌直接跑到男人桌上,附耳对陈匀说,“别忘了猪!”
哦,是这个茬儿啊!
“姑奶奶寿诞的正日子是下周三,还有整整一周时间呢。”陈匀旁敲侧击地问老叔,“咱是打算搞流水席呀,还是多整几桌就行?要不要搞全猪宴?”
“是流水席还是围桌都无所谓,全猪宴是一定要搞的。”老叔撮了一口小酒,然后放下酒杯,掰着手指数起菜式来,“没有全猪宴,寿诞哪儿谈得上风光啊?所以得有红烧猪肉、炖肘子、酱爆猪肚、爆炒腰花、扒猪脸、香卤猪头肉、烤乳猪、香焖猪血肠这一摊子热菜,再加上水晶皮冻,卤口条、卤猪心、卤猪耳、卤粉肠这些凉菜,至少得三十多个菜呢。”
“老叔是大能人儿,这全猪宴得让您来掌控全局啊!”陈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敬了老叔和全桌所有人一杯。这烧刀子比陈匀往常应酬时喝的酒厉害多了,他必须在倒下前,把女儿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我知道村子里有屠夫,也是咱本家的。不过我女儿是学医的,想当外科医生。老叔,您看能不能让我家小丫头练练手,顺便把杀猪的事儿都给包圆了?”
老叔愣了一下,本想拒绝的——哪有女孩儿杀猪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得罪这个外甥。陈匀是整个村子最有出息的人,更重要的是,这次他衣锦还乡,不仅为村里修路掏了一大笔钱,就连自己母亲寿宴的费用,全都是他出的。所以陈匀的提议再怎么不合规矩,他也不能让“老板”下不来台。
于是在大家酒酣耳熟,开始划拳吼酒令之前,陈匀和老叔把凌歌的杀猪大业安排好了。
村里的兽医,是陈匀的一个本家侄儿。听张凌歌说杀猪还要麻醉剂时,他惊得嘴巴都合不上,“杀猪就得听猪叫唤,咱村的小子们都喜欢这个,叫唤越大声越好。你打麻醉剂,谁还会去看杀猪啊?”
“我不是单纯杀猪,是想练练外科手术技能。没有麻醉剂,猪的肌肉松弛度差,会影响手术效果的。”张凌歌解释道,“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戊巴比妥钠?这个麻醉剂不会在猪的体内储积,不影响后面的全猪宴。如果您这里还有846合剂就更好了,配合戊巴比妥钠一起使用,镇静、肌松效果更佳。”
“有的,都有的。”之前村长说了要给陈匀父女开绿灯,要啥给啥,于是兽医惊讶归惊讶,却不敢再啰嗦。他打开冰箱,找出动物麻醉剂指给张凌歌看,还问她是否还需要其他设备,“咱这儿有解剖台,有解剖器具,还有一台小型离心机。这几天村子里也没啥大事,这边就交给你了,你随便用。”
张凌歌开心地应承着,还让兽医帮着叫几个村里十五岁以上的姑娘、小子,给她做助手。
“没问题,没问题。”兽医把一大串钥匙交给张凌歌就跑开了,“我帮你找几个上过初中的丫头、小子。咱这儿的孩子劲儿都大着呢,不会误了你的事。”
张凌歌之所以找兽医站,而不是村里的卫生站,是因为这个村子人口不多,按卫生行政部门量化分级管理办法,村子里只需要建一个B级卫生室即可。而在B级村卫生室里,只有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身高体重计、诊察床、诊察桌、出诊箱、药品柜,输液器材、观察床、输液椅,换药器材、紫外线灯、简易高压灭菌设备等,连麻醉剂都没有,还比不上兽医站呢。
这次来父亲老家前,张凌歌就准备好了一整套“简易版外科手术器械”:包括六种手术刀柄和八种手术刀片;线剪、组织剪、拆线剪等多种手术剪;弯血管钳、直血管钳、有齿血管钳和蚊式血管钳;几把手术镊;各种钳和持针器,还有缝合针和缝合线。
除了这些东西,张凌歌还带了几个拉钩。当初老爸就是拿“你可以随便杀猪练手,杀多少都行”来诱惑凌歌回老家的,所以老爸应该可以帮着干拉钩的活,但是开胸开腹手术,一个人拉钩可不够,所以张凌歌才让兽医帮着找本村年轻人当助手。
第二天一大早,兽医站里里外外就围了好几层人。大人孩子的脸上都兴奋得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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