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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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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理智了?”江漓站在他身后开口道。

“呵,”秦阳露出个冰冷又突兀的笑,“既然草民已经清醒了,大人还有事么?”

“你……”江漓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对秦攸远,是个什么意思?”

秦阳没有回答,脸却狠狠地扭曲了一下。

“罢了,当我没问过吧。”江漓捏着眉心,似乎有些疲惫。

临走前,他又瞅了沉默的男人一眼,对方低着头,面无表情。

“再过几日,你就要被处以绞首之刑,临终前有未了的心愿么?”

“我想见秦攸远,活的。”他紧紧抿着唇,视线不知是望向地缝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江漓觉得好笑,又一个后悔了的,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但,人死不能复生,不是么?

那样的人,世上只有一个,还不知珍惜,是呢,如果不是体会过失去的滋味,又怎么会知道拥有的美好?

这“后悔”啊,本身就是一种无法偿还的代价。

江漓嘲讽一笑,不知是讽秦阳,还是讽自己。

出了地牢,荷的香气远远袭来。

日渐黄昏,微凉的空气被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

“当真别致。”江漓立在小池边,任清风吹乱他流水般顺畅的墨发。

如鲠在喉,却只道黄昏无限好。

直到江漓出了地牢,秦阳还是没抬过头,依旧保持着半趴在地上的姿势。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挪动了身子,先是撑起手肘,随即直起半个身子,乌黑的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槐……树………戏台……”

也不知这地牢是建在个什么方位,竟能隐约听到总角小儿唱童谣的声音。

很熟悉的童谣。

秦阳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究竟是在哪儿听过这童谣。

“……槐树底下搭戏台……”

童稚的声音渐近,他勉强起身,踉踉跄跄地贴近那面靠外的墙。

真的好熟悉……

脸颊贴上冰冷的墙,秦阳打了个哆嗦,反而贴得更近了。

童谣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姑娘都来了……”

很快,声音又弱了。

“我家的姑娘还不来……”秦阳呢喃出声,似乎,攸远曾经哼过……

五月,槐花开,雪白雪白的花儿铃铛似的挂在枝头。

“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秦攸远依旧坐在窗前,手里是一支老旧的毛笔。

今日他的心情不错呢。

秦阳放下一盏清茶,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喜欢秦攸远笑,因为他的心情好了,就会变温柔,自己就不会挨打。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秦、秦阳!”窗外的树下站着个浅粉的身影。

见二人抬头望来,那个身影下意识垂下头,发髻中的一只银蝴蝶簪闪闪发亮。

秦阳很快地看了秦攸远一眼,对方依旧写着那秀气的小楷,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有姑娘找你,快去吧。”

他都开了口,秦阳也没办法拒绝。有时候他真希望,眼前这个人的心中,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这年秦阳十七,离秦攸远放弃考取功名还有一年。

窗外,秦阳与那个姑娘相谈甚欢,二人站在一起,的确登对。

也罢,他都十七了,自己也该为他许一门亲事。

可是,怎么觉得心里发堵呢……

才一会儿功夫,秦阳就转身往屋里走,既果断又干脆。

那姑娘噙着泪,小跑而去。

秦攸远迅速低下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一笔一划地写着那首童谣。

见窗前那人没有提问的意图,秦阳不自主地捏紧拳头,却还是开了口。

“她说要嫁给我,我拒绝了。”平平板板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一滴浓黑的墨汁自笔尖滴落,晕染在雪白的纸上。

秦攸远压根不能觉察出他的心思,是那个姑娘不称心意,还是压根没有娶亲的念头?

或许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秦攸远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一张宣纸又这么废了。

秦阳呆愣地杵在秦攸远身后,自然是看不到他的一举一动。

仙人是没有**的吧?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突然升起这么个奇怪的想法。

“我不会成亲的。”秦阳再次开口,依旧语气平淡。

这一瞬,秦攸远真的是愣住了。

说不清的如负释重一点一点漫上心头。如此,最好不过了。

下一秒,他却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大惊失色。

我、我为何会这么想?!

我、我……

“水凉了,我去换一盏!”他慌张地端起杯子,手却颤抖得不听使唤。

“我来便是。”秦阳按住对方微凉的手指,接过茶盏。

背着秦攸远的脸上却荡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的姑娘都来了,我家的姑娘还不来……”秦攸远哼过的童谣,他只听一遍就能记住。

朦胧之中,秦阳似乎又看见了一个铅白的身影,脆弱却美好,带着出尘的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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