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红沉(1/2)
江南,并不是特指某一个小镇,而指的是南笙的苏、青、扬三州。乌巷小桥交错相通、秀山新湖点缀坐落,构建了江南水乡的大致脉络
千折百回的水路之上,是碧柳垂阴、烟波粼粼的清波丽水;青石板街的廊棚之下,则是秀窗雕花、水墨绘就的长亭水榭。细雨轻舟共良辰便是这里的真实写照。这几近人间仙境般的江南乡水,像是孕育了无数灵感的仙池,不过是岁月的轻轻一荡,便荡出了几世的才子佳人,玉面红妆。先有樊川居士“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由衷感慨,后有柳七的“乍雨过、兰芷汀洲,望中依约似潇湘” 的凄美赞誉。多少文人长叹“文德风柳难相宜”,多少女子自哀“恨长情,春归晚,似水般东流”,仿佛这水光潋滟处的诸多情致,惟有那般“春宵醉良辰”,才是他们的“浮世晓梦生”。
这般柔情百转的地方,若说没有些红袖春风的青楼雅院自然是不可能的,当今世上《媚骨评》中的十大美姬中的六位,便是出于其中。且不说那骊莺百转长歌善舞的梁绿珠,不说那诗书琴棋皆是精熟的李香香,不说那善画水墨兰石的顾眉生,不说那温婉可人的董小宛,单是并称红院双姝的李师师和柳如是便足以让天下男子甘心做那“千金换一笑”的风流客。
只是这几位虽称的上是姿容绝艳,才比世家,却终究输给苏州那位倾国倾城,轻湖泛舟的二七少女。
苏家的小女苏若初,方时总角之龄,便已然生得窈窕,风姿绰约。照理说,这女子虽生的美,但自小养在深闺,断不会过早被《红粉评》给载了去,只是她天生清灵洒脱,又负三分傲气,自认才情胆识皆不输男儿,是而也不顾忌世俗眼光,学得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腐朽规矩。这位若初姑娘的父亲,便是当代有诗杰之称的苏何仲。世人皆知,南笙三卿,便是指苏、柳、陈三大世家,历来在南笙朝堂为官为相,声明甚是显赫。苏何仲乃是苏家何字辈的长子,照理也该世袭为官,只是他向来沉醉琴诗书画,又痴迷乌柳鞭法,断断不肯做那尸位素餐之人,自然也活的潇洒自如。这位鹤梅先生不爱财,不爱官,却有三样东西是他平生挚爱,一是他烟波池中的白鹤,二是他沉香园中的满园红梅,这第三便是他如心肝般的宝贝女儿。
若初四岁那年,苏何仲的爱妻王弗骤然长逝,何仲悲怆不已,又怜女儿悲苦,便取字曰:“红沉。”红沉又叫红梅,便是出自前朝一位无名的诗人所做的《双梅吟》,可见何仲爱梅之深。
虽说生得明艳绝伦是件好事,可再过一年女儿便要及笄,如今上门求亲之人是络绎不绝,便是连门槛也要踏破了,一时也是惹得向来喜爱清净的苏何仲心烦不已。只是他再不情不愿,但凡有人上门求亲,他也是不厌其烦地细细问了对方品貌才情,毕竟能为她寻得一位相宜的好郎君,便是他毕生所求了。
只是自重阳那日登了隅山,他这位生性清灵的女儿便沉静了许多。苏何仲虽然好奇,但想来是秋叶萧萧惹她哀愁,到底只是女儿家的闺房心思,他也不好多问。只是素来不爱在书房多待一日的她,如今却是闭门不出,到底也是让何仲担忧。
一处布置的极雅致的书房之内,一位身着红色罗裙的女子,信手拈了杆竹泉紫毫在一张纯白若雪的素雪宣上笔走龙蛇。她只见过他的背影,却是将其深深刻在了心上,付诸笔端,不过只是临摹白描而已。待到画成,却见一位粗布短装打扮的少年,端然静坐于高峰之巅的巨大山石之上,虽然只是背影,不曾显露面容,但画中少年头上发巾曲折,好似随风舞动飘摇,竟是将静物赋予了动意。那位容貌倾城的女子盯着画面看了许久,忽而将微微扬起的樱唇抿了下去,似是觉得这画到底与自己印象中那人的背影还差了几分神-韵,当下将宣纸揉作一团,随手抛下,丝毫未有可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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