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方嘉意觉得自己最近脾气变好了，居然能控制住爆打叶添一顿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周行还在睡梦中，或者是潜意识告诉他，拼武力值，五个他也拼不过一个叶添。

方嘉意气冲冲地躺回床上，留给对面的叶添一个冷酷的背影。在心底，给叶添画了无数个血淋淋的叉。

而叶添从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还在挑着方嘉意的神经。

“反正你失眠，睡不着，以后给我留门不是挺好的吗。”

叶添嘴碎的功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看见方嘉意一团缩在被子里气得发抖的状态，就乐不可支地想再多逼逼几句。

“你就再忍一阵，等我的宿舍审批手续弄好，有钥匙也就不麻烦你了。”

“当然了，我这人记性不大好，丢东西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方嘉意捂着被子，还是能听到对方马丁靴的鞋尖点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愉悦的踏踏声。

方嘉意忍住脾气，点开手机备忘录，提醒自己明天要去买对耳塞。

明晚，如果他就死活不开门的话，他倒要看看，叶添有多大的耐心，把寝室的门都给敲穿掉。

翌日。

方嘉意第一个起床收拾东西。

他瞄了眼对面：周行在上铺呈一个“大”字型，毯子被糊成一团，要是来上一脚，绝对会从床上掉下来；相反，叶添的睡姿倒是极为斯文。他面朝墙背对着方嘉意，是标准的右侧卧。被单规规矩矩地盖在身上，一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既不打呼也不磨牙。

就是人欠得要死。

方嘉意大清早坐在床上盯着叶添，用眼神绞杀了他上百个回合。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方嘉意揣着谱子，先去食堂吃早饭再喝杯豆浆。然后，前往专业课的钢琴教室。

他们大二的专业课一周一次，到了大三，视情况还要加课。

每周都要经历一次炼狱的体验实在过于痛苦，一堂课下来被老师折磨出眼泪的都大有人在。

方嘉意推开教室的门，看见李青已经到了，手里捧着枸杞子，眼镜片被熏出一层薄薄的雾气。

李青不上课时，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抱个雪白的瓷杯，还会跟你聊聊除了古典乐以外的其他音乐类型。

但是，一旦牵扯到专业领域上的东西，她绝不辜负“魔头”的称号。

不仅布置的曲子难度大，要求严格，她有时候还会花几十分钟的时间去跟你扣两个小节中的细节。

“来了啊。那我们开始上课。”李青把杯子放到手边的椅子上，两手交叉放在身前，等待学生弹奏。

她给方嘉意布置的曲子包括车尔尼740通篇跨八度的练习曲，贝多芬热情奏鸣曲第一乐章，还有巴赫平均律。

方嘉意的手指基本功一直是强项，即使在演奏如李斯特“非人类”九度跨度的曲子时，也能保证按键的准确自如，最起码不会折在够不着琴键上。

李青听完740之后，指出了几个细微的问题，轻吐出救命符：“过。”

方嘉意微微舒了口气，神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擦了下手指缝里的汗，端正地打开下一首曲子的琴谱。

刚弹完前四个小节，方嘉意就觉得不妙。

这跟发挥没有半点关系。这首曲子含有太多强弱上的变化，猝不及防的重音往往下一小节就化为润物无声的轻拂。更不论节奏上的断层，情感上的递进。

这些递进，始终是方嘉意最大的短板。

果然，听完前段部分，李青便喊停。

“问题有点多，你自己先说说看。”李青说道。

方嘉意指上乐谱的好几处地方，一一说明。

李青说：“弱音不下去，强音上不去。好几个衔接的地方都是糊的，断开的。方嘉意，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做乐谱分析？”

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但一字字都像抽打在方嘉意的脸上，让他一时羞愧的别开了视线。

方嘉意很久没被老师批评过，他一直是李青的得意门生，从入学之初受到的便是溢美之词。

由钢琴系最好的教授接收，再是成功入选了学校的交响乐团。顺风顺水背后，是他早已知晓的问题被一点点放大。

他的乐谱分析，或者说是情感上的领悟力，从大一到现在，没有一丁点进步，甚至眼看着还有向后退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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