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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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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的包袱刚卸下,又有一座大山堵住了这学期的路。

学生们没想到时间会安排得那么紧凑。可能是因为今年过年早,加上学校特别重视新年音乐会,因此较往年将半期的时间提前了有一个星期。

方嘉意刚惬意了两天,就被陈岁安赶回了音乐厅排练。

“期中考怎么样?”趁人还没来齐,陈岁安倚在钢琴上和方嘉意聊天。

“比我想得要好,我本来以为李青这星期会好好折磨我一通,但并没有。”

事实上,李青的原话是:“熟练度还差一点,你还可以弹得更好。这样弹《热情》太过张扬了,有点不像你平时的风格。我那天坐在评审席上也吃了一惊。”

方嘉意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他真心实意地笑了:“好几个地方的强弱对比,我有刻意弹得更明显。”

李青说:“继续保持。如果这种纤细的情感共鸣体现在《肖二》上,说不定能让我收回之前说的话。”

这边陈岁安继续说道:“前几天有个不莱梅钢琴比赛的通知,你看到没?

方嘉意盯着谱子想着李青的话有一会儿了,听到不莱梅三个字,才回过了神——这是郑芸在上次不欢而散的电话里提过的字眼。

他的妈妈对自己永远抱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心,以及百分之两百的对各类音乐比赛的热情。

上大一时,她陪着方嘉意报道,竟然亲自找去了李青那里,大放厥词:“我儿子是个天才。在大学这几年,你们得让他多参加钢琴比赛。”

办公室的大半老师露出嘲讽又怜悯的表情。这类家长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年都有好几个,手里攥着一沓地方性的奖状,万分笃定的表示,自己家的孩子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音乐天才。希望得到老师的辅导,最好大学毕业后能出国深造。

方嘉意当时15岁,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郑芸的身边,他偷偷抬起眼,敏锐地捕捉到对面老师们脸上的神情。他看见李青扶了扶眼镜——后来他知道这是李青惯有的动作,通常出现在她心情不耐的时候。但李青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公式化地回复郑芸:“所有学生都会在R音院得到最好的教育。”

结果大一第一个学期上完,方嘉意没有得到一个能代表学校参赛的机会。郑芸气得连夜从老家杀到R市。她好歹算是个老师,抛除她近乎发狂的偏执和执拗,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挺知书达理的。

然而,郑芸的信心经过一年的淬炼愈发膨胀。她直接将方嘉意一学期的成绩单丢到李青的办公桌上,随即开始自说自话:“我都给小意选好了他今年参赛的曲目。李教授你看看,我打算让他重点练习这些……”

李青的素养好到惊人。即使被如此蛮不讲理的家长逼到这步,还是不露声色的与她周旋:“参加比赛与否都是由整个系的老师一起安排。方妈妈,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保证,不会耽误任何一个学生的发展。”说完,她就要夹起手边的纸笔准备去开会。

郑芸来一趟R市不容易,她怒其不争地看了眼方嘉意,见他盯着地板不做一丝反应,立刻决定今儿说什么也要把事情解决。她心一横就挡住了李青的去路,说:“李教授,无论如何,您都要让小意去参加比赛。他一定可以……”

终于,李青良好的涵养出现了裂缝,她阖眼忍住怒气,沉声说道:“郑芸女士,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学校当然乐于学生去赢得荣誉,但前提是,这个学生足够优秀去代表学校。”她指尖点了点方嘉意,像是下了判决书,“很显然,方嘉意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但目前的他,还没有资格。”

郑芸愣在原地。李青疾步离开办公室,只留下母子二人。

“我也是音乐老师,她凭什么这么说?难道我还不清楚我儿子……”郑芸瞪大了眼睛,仿佛这十几年人生的信念分离崩析,李青的话像一颗钉子把她钉死在靶子上,不得动弹。而方嘉意却在想,一个人的眼睛怎么能瞪得这么大,还一动不动的,直至无意识地流下两行眼泪,才酸涩到不得不眨眼。

方嘉意终究还是不忍心地走上前,揪住郑芸的袖子,说道:“妈,我们回家吧。”

转眼,方嘉意上了大二。他与郑芸的交流越来越少,他就像炮仗,郑芸就是那根引线,一点点摩擦都会引起爆炸。郑芸喋喋不休地交待她自以为专业的东西,方嘉意却越来越恐惧面对今后一直会有钢琴存在的人生。

是不是毁掉钢琴,就能逃离郑芸给他铺好的路。

但好像也不是这样的。

方嘉意在黑白键上跑了一串音阶。音色的饱满和清脆是他一贯的优势,他的手指比起钢琴家来有些偏细,这导致在他弹奏一些大型曲目时会后劲不足,力度和感情就显得不够充沛。

“看到通知了。我应该不会去的。”他抬起眼看着上方的陈岁安,转而把话题岔开问道:“学长是不是这学期结束,就得开始申请国外的学校了?”

陈岁安失笑道:“怎么你们都默认了我一定会去国外留学?”

方嘉意活动着手指,说:“因为学长真得很优秀。而且像个真正像搞艺术的。”

“我倒觉得我很有当资本家的潜质。”陈岁安开着玩笑道:“毕竟天天剥削你们几十来个人,一点都不觉得累,还越来越精神。”

“那还是因为喜欢做这件事啊。学长有考虑好的学校吗?”

陈岁安说:“在考虑两所。一个在俄罗斯,还有一个在瑞士。”说完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嘱咐方嘉意:“你先帮我保密。要是我最后两个全空了,那得多丢脸。”

方嘉意笃定地摇头:“不会的。一定顺利。”

陈岁安笑得从容:“承你吉言了。”

期中考才结束,有好几个乐团成员都姗姗来迟,气氛也有些考试后的散漫,第一遍排练的时候居然还出现了几个低级失误。

陈岁安扯到专业领域时,就一改平日里笑盈盈的模样,直指问题切要,更会点出出现问题的成员名字,丝毫不讲究情面。

排练直到晚上6点半才结束。解散时,看陈岁安的样子,分明是还没“剥削”够。

这时他倒讲情面了,于情于理,只点了方嘉意一个人的名字让对方留下来,再商量几个地方的细节。

“要不我们去食堂吃个饭,边吃边说吧。”陈岁安收拾谱子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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