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道非同道天命难违，道非同道……（1/2）

这几日吴道苏老待在归涯城前，一待就是一整天。辛三思用尽七七四十九计也唤不动他，拽不行拖不行，抗不行打不行，死倔得要命。

辛三思纳闷了，他好好一个二十青年，若非吴凤鸿对他有救命之恩，绝对跑去给牧照凌效命，或者干脆跳槽到隔壁国家，哪会跑这冰天雪地自讨苦吃，没意思。时间一久，身体比内心诚实，吴凤鸿一有难，屁颠屁颠跑去接应。一来二去就认清了，他就是贱。贱到人家摆脸色也心甘情愿倒贴上去。仅此而已。

在皇宫时，吴道苏净给他找活做。难得闲了，又听闻太子殿下钓鱼去啦。太子殿下钓鱼能把皇帝都吓死。

吴道苏的钓鱼非比寻常，自道什么“愿者上钩”，换上一身素衣，架着一根鱼竿，提着一个水桶，赤着脚丫。至此没啥毛病，有毛病的是，他非得去将军府的玄真园中池塘里钓鱼。

那时的吴道苏才多大点小孩子，道听途说将军家的鱼有灵，恰好玄澈又当过今夜思山的弟子，大家就坚信不疑。小道苏立志成仙，要钓灵鱼成仙。辛三思权当童言无忌，哪晓得太子殿下一言九鼎，撸起袖子就是干。

将军府的人怎会不认识太子殿下，看他是小孩子随他去了。吴道苏傻乎乎地直往池塘而去，看也不看就抛下鱼竿。但是，玄真园的池塘只养乌龟不养鱼。因此，小道苏坐了一天，啥都没上钩，气得跳下池塘捞鱼。那池里的乌龟又大又丑，当场把小道苏吓哭。

玄澈来时问他为什么哭？

吴道苏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它们长得又丑又可怕。

玄澈问他哪里丑了？

吴道苏不知如何形容，就说：跟你一样！说完继续哭得稀里哗啦。

玄澈少时常常征战沙场，满身的戾气洗也洗不干净，觉得池塘里空旷旷不好，鱼又太娇弱，那就养王八，跟他一样有威严。然因吴道苏，皇帝命他养锦鲤，年少的玄澈那叫一个气啊，闲的时候就等太子殿下临幸池塘，再好好整一顿小太子。可怜傻太子被坑了还掉人家的鱼。

吴道苏的鱼钩是没有钩的，辛三思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怕伤害到鱼，辛三思笑他是个小孩子。时至如今，辛三思不得不承认，种种原因使吴道苏傻里傻气，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

吴凤鸿从小被培养成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对吴择改冷漠至极，总摆一副“你欠我三千黄金”的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吴择改也怕她。如此，后宫连个妃子也没了。所以为什么说吴道苏是皇宫的小太阳，嬉皮玩闹还是有人宠他。

牧照凌是皇帝宠幸的太监，后来入朝为官，惹众臣议论纷纷，无一不对他嗤之以鼻，道他一太监，入朝有辱国之威严。可他不以为然。人都是靠实力说话的，没过几日，老臣们就服气了，极少有人议论他是非，甚至有人赞叹他办事效率。

公开谋反的前几天，皇帝和牧照凌、辛三思三人还在后花园里喝着酒舞着剑，不要太乐呵。如今看来，全是逢场作戏，吴择改怎么不知道牧照凌有意谋反？只有辛三思这个傻缺笑得稀里糊涂的，全然注意不到场面的凝固。

有一幕辛三思记忆深刻。皇帝请牧照凌下棋，吴择改是白棋，牧照凌是黑棋，让辛三思一旁看着。吴择改说，这次玩点儿新鲜的，谁也不许认真。这一盘结束的很快，当棋盘正中间一颗白棋，两边两颗黑棋时，吴择改道：朕愿赌服输。

思及此，辛三思忽然觉得可怕。

吴择改与牧照凌有一“赌”，而且吴择改想要告诉辛三思，让他在旁边看着，但其中深意他没有领会。结果吴择改输了，他早已知晓如此，想借下棋投降。否则，牧照凌应当顺着吴择改所说的“新鲜”走下去，而不是“赢”。

吴择改和牧照凌做赌局，吴凤鸿知道，玄澈也知道，唯独辛三思不知道。

所以，辛三思活下来了。

那几日，吴凤鸿让他去归涯城待着，他不敢抗命，收拾一大批东西连夜赶路。那时候的雪域好走，也没那么冷。他在归涯城舒舒服服没几日就传来牧照凌造反了的消息，他嗤笑：区区一个小太监造什么反？笑话，再造谣拖出去杖毙。

谁知一封信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国有难，臣有责。

“你可知玄将军为何带你离开？”

“国灭家亡。”

“何为国灭家亡？”

“成王败寇，亡命天涯。”

后来，辛三思也不劝他了，反倒陪起吴道苏，终日望着那白芒无边。

“道苏知道自己在等谁吗？”

“不知道。”

“为何不知？”

“我不知道他们谁会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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