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隔世仿佛沉沉一梦,醒来时,沈缱缱回……(1/2)
楔子
沈缱缱知道这回一定活不了了。她拼了命的护住肚子,她死不足惜,可是她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看啊。湖水冰冷刺骨,她不顾一切地向上挣扎,可惜最后,头顶只剩下一片支离破碎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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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缱缱再次醒转。好冷!她绝望地想,这样的折磨何时才是尽头?她展开双臂环住自己,终于忍不住呜咽着哭出声来。可是哭着哭着,她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她明明落水了,身上怎会是干的?
缱缱慢慢睁开眼睛,周围却是一片黑暗,只在不远的地方有一点光亮。那是一扇漏花窗,在那万字不到头的栅格之外,西方天空北斗低垂。
夜晚能把一点细微的声音无限放大,缱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还活着!缱缱心头一喜,正要开口唤“顾娘”,忽然止不住地打了个冷颤,这才瞧见那漏花窗竟然半开着,冷风正呼喇喇地往屋里灌。
怪不得能看见星星呢。缱缱下了床,阖上窗,却发现屋里没有烧暖盆,地也是凉的,连床帐都没有放下来,不免在心中啐道,王府的下人见她不得宠,竟也惫懒至此了。
她觉得身上连一丝热乎气儿都没了,只想赶紧摸上床裹进被子里,谁知往回走了没两步,竟不期然地撞上了个桌子似的东西。缱缱一愣,她的卧房里仿佛没有这样的东西啊,摸着像是个……绣架?她这才想起那窗子的位置似乎也不大对。
缱缱有些糊涂,一时竟忘了今夕何夕,更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了。她正低头想着,忽然廊上响起隐隐的脚步声。缱缱心中一惊,直觉来者不善,赶紧缩回了床上。她四处摸了摸,却没找到被子,只好背对着外间假寐。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有人提着灯走了进来,步子放得很轻,衣裙窸窣。很快那人来到床前,轻轻推了推她,低声唤道:“姑娘?”
那一瞬间缱缱骇得几乎睁开了眼。这个声音她不会忘记,那是她做姑娘时的大丫头青莺。可是青莺不是在她出嫁前就爬了二叔的床,被她的好二婶打断了腿发卖了么?怎么……
她还来不及往下想,就听青莺“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开了窗子呀。”缱缱身子一僵,外头滴水成冰,大半夜的开窗子,是要冻死她么?可是很快,身后就响起了划火折子的声音。青莺似乎在生暖盆,缱缱听见木炭燃烧细微的噼啪声,炭火的气味也逐渐弥漫开来。
这不是她惯常用的银霜碳,甚至连下人房里用的白碳都不是。缱缱不禁想,难道她离开王府了?赵允再不待见她,一应供给却都是好的,这样的炭她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缱缱正极力忍着偷眼去瞧的冲动,忽然觉得身上一暖。原来青莺不知从哪儿抱来了被子,替她盖上,又把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塞进她的脚底,再把被角仔细的掖好,放好帐子,然后飞快的吹了灯,让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温暖的感觉竟比寒冷来得更加真实。缱缱忽然不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了。就当是个光怪陆离的梦罢,她拥着被子,抵挡不住团团袭来的困意,很快沉沉睡去。
更漏迢递,永夜无穷。
这一次缱缱是在雀鸟的啁啾声中醒过来的,她不禁想起自己十三岁时,养在廊下的那只白羽金冠的鹦鹉,小家伙能学百鸟叫声,唯妙唯俏。
天色大亮,缱缱终于看清了周围。最先入眼的是头顶那方浅银红色的棠棣花帐子,样子倒有些眼熟,可是自从被一顶小轿抬进齐王府,她就甚少用这么娇俏的颜色了。缱缱迷迷糊糊的想,她应该已经死了罢?原来天堂是这个样子的呀。
只是这帐子应该有些年头了,丝线都不那么鲜亮了。缱缱忍不住伸出手,拨弄了一把。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臂上时,不由愣了。
皓腕如玉。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十五岁那年,为了与郢国公府退婚,她不惜以性命相要挟,割破了手腕。那时她心存死志,下刀又狠又深,虽然后来人救了回来,也如愿毁了婚约,可左腕上留下一道长疤,红红紫紫,药石不灵,无论如何去不掉了。
缱缱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倏地坐起身,掀开帐子下了床,只一眼,便呆住了。
眼前分明是她未出阁时的闺房。西墙上有幅芦雁图,是父亲的手笔,门头的五色珠络子,是娘还在时亲手打的,还有楠木条案上那对象牙瓶儿,是太夫人赏下的,素银香几上的鹿鸣琴,是表姐陈留县主送的。一桩桩一件件,她出嫁的时候都没能带出去。
而那临窗的绣架上,还绷着一副没绣完的喜鹊登梅图,曾经是她为舅母信陵郡王妃准备的生辰礼,那一年,她十三岁。
缱缱急忙奔向妆台,很快,海兽葡萄纹的铜镜里便映出一个少女的脸孔,面色如纸,杏眼张皇。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果然平平如野。孩子没了……而她,回到七年前。
碧鸦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她家姑娘赤着脚,散着发,只着中衣坐在妆台前,样子说不出的失魂落魄。
她惊呼一声,赶紧扯了衣服来裹她,“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这样就下地了?”
缱缱听见了她的声音,却不敢转身,就怕一切是场梦……直到她握住了碧鸦拢在她肩头的温热的手。
缱缱猛地回过头。她的碧鸦,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圆脸弯目,生气的时候都像在笑……下一刻,缱缱就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碧鸦,我做噩梦了,我梦见自己掉进水里死掉了,呜……”
碧鸦愣愣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半天才回过神,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好安抚地拍着她的肩,柔声道:“好了好了,不过是个梦罢了,也值得这样哭?”
缱缱却越哭越伤心,她不敢说,在她的梦里,碧鸦没能活到她出嫁。她的婚期已定,二夫人徐氏却还占着她娘的嫁妆不还,碧鸦上门理论,被随便扣个罪名活活打死了,那泼妇竟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找了。
碧鸦掏了帕子给她擦脸,正哄个不住,这时门帘一动,又进来个人。
那人见她们这样,唬了一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脱口道:“我的姑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碧鸦直起身,忍笑冲她比了个口型:“做噩梦了。”
缱缱连忙抬起头,正对上一个手捧铜盆,浅笑盈盈的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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