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争艳(二)(1/2)
东方翻起鱼肚白,流云被朝霞镀上一圈金灿灿的光晕。郑绾妍正仔细地对着铜镜梳头,被寝殿外头啾啾的黄鹂鸟吵得头疼,登时恼得将玉梳掷在台上。
那玉梳质地薄脆,啪地一声裂成两三瓣儿。她低头瞧着这不中用的东西,心里都不忿实难疏解。索性一拂袖,那碎玉片儿掉在地上弹出老远,“当啷当啷”地响。
乔鸳捧着一个首饰盒进来,扫一眼她脚下的玉梳碎片儿,奇道:“主子来了兴致说今日自个儿梳头,怎么梳子都没了?”见主子不说话,她从妆奁中取出一柄象牙梳子,哄着绾妍梳了一个梅花髻。
郑绾妍一面嚷着廊下的小太监将那些聒噪的东西赶出去,一面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摇了摇头,不喜欢这个梅花髻。
乔鸯打开妆奁最底层的屉子,取出一个格外精美的银盒子,揭了盖子原来是一只金雀步摇,道:“这支是长公主留给您的,听说是太后娘娘赏赐。主子瞧瞧这做工,纵使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见了不少好东西,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郑绾妍摩挲着这只金雀步摇,有点想念长公主。亲生母亲在自己襁褓之中已不在人世,是长公主做了她十六年母亲。长公主不像宠她怜她的寻常慈母,更加像一个严师。绾妍凝视着这支步摇,在脑海中搜寻着点滴的记忆。
好像是儿时的时候,有一个冬雪夜,自己闹脾气不肯完成当日的功课,闹着要睡了。长公主很生气地将自己赶到院子里冻了许久,乔鸯和奴婢们哭得死去活来为自己求情,她都是不准的。直到最后绾妍老老实实的完成了功课,她才放绾妍进房里去。
时至今日,绾妍都很崇拜敬慕她的。
“乔鸳,咱们去千鲤池看荷花吧,现在数那儿的荷花开的最好。”斜簪入髻,绾妍瞧着外头天色正好。想到有母亲的东西陪着自己,她心里泛起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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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真不巧,绾妍与乔鸯隔着绿丛,远远望见许湄与皇帝正在赏荷。许湄装扮素雅,在炎炎夏日里生出几分清爽。
乔鸯扯了扯主子的袖子,有些尴尬的停下了脚步“主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本宫也有此意”绾妍以扇掩面,悄悄道。
这几日在翊坤宫待着倒不觉得热,出来才晓得这日头有多毒,真是杀人于无形般的磨人。绾妍眯着眼看着万里晴空,风里翻涌着令人窒闷的气浪。走在这日头底下,她的衣裳都要被汗浸湿了。
正待她们要走了,那边过来两个小太监轻轻的拦住她们道“昭妃娘娘吉祥。皇上和淑妃娘娘请您同去乘凉呢。”
“本宫身子不爽,公公转告皇上,本宫先回宫了。”绾妍道,不顾他们殷切的眼神,正要自顾自的走,又见皇帝与许湄向她们这个方向而来,只好收起不耐烦迎上前去:“皇上万福。”
许湄见了绾妍,接过她身旁婢女手中的油纸伞为绾妍遮阳,关切道:“这么毒的日头,妹妹怎么也不避着些?”
绾妍轻笑着谢过她。皇帝心情不错的样子,亲自扶起绾妍,含笑道:“今日你倒是有空出来走走,怎么,可愿与我们一同去乘凉?”
一旁的许湄又莞尔一笑,道:“皇上有了臣妾犹是不足呢”。
“皇上好主意,此情此景,臣妾一个人看也是无趣。”绾妍暗中瞟了一眼许湄,饶有兴致道。
许湄眼里的不悦稍纵即逝,“妹妹一起便是。”
一行人择了琼芳台乘凉。琼芳台是先帝为赏鱼乘凉搭建的观景台,因着四周种满了琼花树,到了花期琼花馥郁芬芳而得此名。众人甫一入座,便是流水一样的茶点摆上来,又有宫人在一旁打扇。这里很是凉爽,郑绾妍放松下来,只想安安静静的吃皇帝的茶点,喝几口茶润润喉,好好赏鱼便罢。
“说起来有些可惜,四五月的时候这儿的花星星点点的如海一般。这个时候错过了花期,不过寥寥几朵了。”一旁的许湄眺望着远处绿油油的琼花树。
“你又何须伤感这些小事,明年琼花盛放之时,朕陪你一起看就是。”皇帝惬意的抿了口茶,见绾妍没什么跟他们搭话的兴致,只道:“昭妃,听闻这些日子南边的藩王不安分?”
南部的藩王们原本有好几个,但随着本家势力逐渐衰退,几乎都是徒有虚名而已。最让人头是云南的藩王,因着通往云南的道路险峻,天高皇帝远,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绾妍听嫡母说过云南王此人好大喜功,仗着祖上功勋嚣张跋扈,逐渐有坐大之势。
他的声音喜怒难辨。绾妍对上他充满着探寻的眼眸,惊奇道:“哦?臣妾未曾听说呢。”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回想什么:“说起来……皇上前些日子不是派了钦差去访查藩王了么?”
许湄何等聪明,见皇帝谈起朝政上的事情,扶了宫女起身向他行礼:“您恕罪,臣妾想回宫更衣。”
皇帝一向喜欢她懂事,点头“嗯”了一声,绾妍亦微笑向她颔首。于是淑妃娘娘便端庄的离开了。
皇帝朝周围人道“你们都下去罢,朕要跟昭妃说说话。”
“是。”宫女太监们低着头速速退下。此时此刻,这琼芳台只有绾妍与皇帝两个人。池中锦鲤时不时跃出水面,溅起一串儿水珠子,有的水珠滚落在荷叶上,晶莹剔透的,带着清爽的气息。
看来来者不善。
“前朝有皇子为夺嫡与番邦勾结,背弃我楚国,更是丢了祖宗的脸。”皇帝愤恨不已,又道“近日收到密报,南部的蕃王们也动了这个心思。”
当时绾妍要入宫的旨意一下,那些藩王就极力反对。绾妍笑他们是空壳子贵族,跟占山为王的猴子一样没本事,凭着祖荫混个富贵,怕权利洗牌丢了好日子,才千里迢迢跑到养心殿里喋喋不休。今日皇帝说他们想反,她倒有些惊讶,纵使南边的势力与父亲他们不合,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若说惧怕郑家独大就起事造反,也太说不过去了。
“会不会是密报有误?”绾妍问。
皇帝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回答,只是一怔,旋即做出一副她太愚蠢他不想跟她说话的嫌弃样子。
“皇上,最近朝堂平稳,他们何至于此?”郑绾妍低头道。“若您真是不放心,不妨让吴国舅去探探虚实?”
吴国舅是皇后的哥哥,狂放不羁,洒脱仗义,平生最爱魏晋风流。他待人赤诚又不计钱财,故青年名士都与能成为其门下客为荣。藩王们的几个儿子,也与他有交情。
皇帝默许。
“其实有父亲在,您也可宽心些。”见他不再提什么政事,绾妍也放松下来,“父亲母亲与您都是血亲。”
“这个世上能相信的只有死人和自己。”他随口道。
绾妍深以为然,母亲说,楚岐是她最小的庶弟,在上位之前都是不受人待见的。他是半道上路的君王,资质与那些精心教养名正言顺继位的太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万事依仗权臣。外头的百姓都说他是个庸才,绾妍看了他一眼,认为这话有些武断。
“太后当真疼你,自你入宫后太后便告诉朕要颐养天年,把后宫事务还给皇后料理。”皇帝嘴角上扬,仿佛在说什么趣事儿一样“皇后的身子如何理事?”
绾妍明白了,太后是想放权给自己。
“这个,是太后之物。”他一眼认出了绾妍发髻上的步摇“虽说到了你手里,你就是步摇的主人。不过你只是妃位,戴着这样的东西过于招摇,朕不喜欢。”
“臣妾愚钝,是因着臣妾妃位越制令您不悦呢,还是这步摇的不是?”郑绾妍起身向他行礼,皇帝微微惊讶的看着我,“若是前者,烦请您给臣妾晋一晋位分。若是后者,臣妾倒要劝一句,这是太后娘娘赐的,没有不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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