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1/2)
天将亮时小谢醒了过来,换过衣裳梳洗后,除了脸色苍白已经看不出异样。
傅桢将夜里他回来后的事都说了一遍,谢方臣低着头想了很久,对傅桢说,“小傅,你先回府,今天都不要来了。”
傅桢心提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小谢惨淡一笑,“总要讨个公道。”
他脸色苍白,眼中却似燃烧着火焰,令原本俊美的面孔带上了丝妖异,傅桢有些心惊,努力说道,“昨晚除了我和英秀,没有人知道,我们可以先跟官家说,官家公道,不会包庇她的,你不要……”
“……她是大长公主,官家的姑姑,”小谢攥紧了手,截住了她的话,目光沉静地看着傅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你。”
“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可是你……”傅桢欲言又止,小谢心中明白,神情淡淡地道,“谢家虽行差踏错过,这点傲骨还是有的,不会屑于用这样的屈辱来换前程,没事的。”
说罢站起身,对傅桢深深一礼,“我去了,你珍重。”
傅桢喉咙间似被什么哽住,追着他的身影出了政事堂,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幽长昏暗的巷道里,大雪纷纷扬扬,披着素白斗篷的小谢冒雪独行,未曾停顿。
……
傅桢回家就发起了烧,受寒加上心火难消,一下病的极重。
躺在病榻上听着小喜转达长安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
谢舍人闯了大朝会。
谢舍人在大朝会上状告崇明帝姬秽乱禁中。
谢舍人当庭拔簪自裁。
谢舍人被关入了刑部大牢。
台谏上了无数弹劾崇明帝姬的奏表,都被留中了。
太学生去刑部大牢看望谢舍人。
太学闹事。
嘉亲王保出了谢舍人。
崇明帝姬大闹紫宸殿,骂嘉亲王无用废人。
官家大怒,夺了崇明帝姬的封号封地,关入宝箓宫思过,无召永不得出。
谢舍人殿前失仪被夺了功名,贬为白身,逐出京城。
轰轰烈烈一个多月,至此,这桩震惊朝野的宗室丑闻,宣告终结。
小谢离京那天是腊月十九,傅桢拖着病去送他。
楚拙言哭的泣不成声,他固执地认为那天的事都是他的错,要是他没叫傅桢去替他,他跟小谢一起在紫宸殿,崇明帝姬必不敢动手,都是他的错。
小谢眼神温暖的看着哭的满脸泪的楚拙言,裹在一圈毛斗篷里瘦的脱了相的傅桢,微微笑着道,“别这样,你们这样我走也不安心。”
傅桢拉了拉楚拙言的袖子,忍住了泪,笑着道,“拙言,小谢是打赢了走的,当贺,当浮一大白,不当哭。”
“说得好,当贺,如墨,上酒。”小谢接过下人端过来的酒水,给两人递了一杯,“这几年在京城见识了许多平生未想过之事,眼界大开,又交了两位这样的知交好友,已是人生之大幸,不虚此行。”
“你们将来若路过临川,一定要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吃最正宗的临川菜。”
他咽喉处伤还未全好,说话时嗓音嘶哑,同秀美的外表全不相称,楚拙言和傅桢都是一阵心痛。
三人喝了酒,仍是不忍分别,一送再送,又送出十余里,小谢再次劝他们,“回去吧,晚了就进不了城了。”
楚拙言还想分辨,小谢指了指傅桢,“小傅还病着。”
楚拙言这才作罢,上了马招呼傅桢一块回城,小谢对他道,“你去前面等着小傅,我有几句话同她说。”
楚拙言听话地跑出去几十丈,停在一株干枯的柳树下伸长脖子张望着。
小谢转身看着傅桢,面带愧色说道,“我那日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昏昏醒醒之间听到几句,这些日子遭逢大变,我也想了很多,今日分别之际,若不同你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你莫要怪我唐突。”
傅桢一怔,心中有些犹疑,小谢忧虑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傅大人,官场险恶,宦海诡谲,一入此途,便再无回头之路,只有奋勇向前,方得一条生路。”
“你生来养尊处优,很多事看得到未必想得到,亦或不愿想,家人羽翼总有失去护持之日,便如我当日刀剑加身,除却一腔孤勇,一条性命,无所依仗,若你到了那时又该如何?”
“平凡夫妻固然幸福,可若风雨来临,无法护住家人,便是无能。”
“你愿委身这等无能之徒,你身后的傅家却不能。家族生养教育,花费心血将你我栽培,既受其利,便当担起责任,若只图一己逍遥,是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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