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顾若白抬头看着从天空飘落的白色雪花，在寒风中，落进他的领口，冷得一个哆嗦，他将手在口中哈着暖气，想让手暖和起来，免得待会让顾母担心他是不是衣物薄了，会不会生病。

等顾若白到达时，看见的却是被火舌燎过的顾府，一片衰败，可有谁曾想这里几个时辰前是一副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他扶着脆弱的门框，不敢相信的迈出右脚，踏过被烧的发黑的门槛，迎面看见的是那几个平日里打闹过的小厮，被烧的蜷缩成一团。

他不自觉闭上了眼，不忍心去看这惨绝人寰的场面，但又不得不去面对，仿佛想起来什么，他急急向顾母的卧房奔去，入目是他一生不能忘怀的画面，只见，顾母还扎着昔日里端庄优雅的发髻，只是一双空洞绝望的双眼，脸上还有那干枯的泪痕，被挖空了的腹部，内脏被弃之一边，独独没有婴儿的尸体，被绑住的她，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就这样失去了她的孩子与生命。

顾若白被刺得双目发疼，心脏好似被一拳突然击中一般，突兀的一痛，身体不由的一个猛颤，他咬着下唇，强忍眼泪，想要走进去，却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了那滴落的血泊里，黏糊糊的血染黑了他的新衣裳，他看了看自己脏兮兮发抖的手，回头看清楚了绊他的是何物时——肠子。

他终究是干呕起来，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好让那些承受不住的痛苦宣泄出去，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般，播放着顾母在他小时如何教他走路说话、拿筷子，长大了又如何担心他的成长，一切一切都如同昨日才发生过一样，历历在目。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缓缓走向那张床，他颤抖地伸出手，合上了妇人的双目，解开了绑在她双腕上的绳子，却见她手中死死攥着一个东西，掰开一看，竟是两个被捏得变了形的护身符，一个上面刺的字是顾若白，另一个则是顾瑾之，两个皆是平安符。

一滴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越来越多的泪水开始不受控制，决了堤似的，他泣不成声。

平复下来的顾若白拿了条干净的被子盖住顾母的尸体，又起身跪了下来，头重重的磕了下去，他不再克制自己的眼泪，地上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染污了他的脸。

三个头，顾若白磕的“咚咚”直响，他抬手抹去泪，发誓以后绝对要让那杀害他全家的畜牲血债血偿。

突然，当顾若白准备抬起头时，周围的画面开始翻转，一晃之间，他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街中，穿的破破烂烂的，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脖子上的护身符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在发丝间模模糊糊看见那些曾经见过或是擦肩而过，甚至以前有些交情的人也站在附近，而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声音却是大的就像怕他听不到似的：

“你看啊，这个扫把星，害死了顾府一家。”

“就是啊，就是啊，我听说顾夫人腹中胎儿都被挖了出来。”

“天哪，那可真是个扫把星。”

……

顾若白低着头，想将那些人都眼不见为净，他盯着手中的护身符，眼睛渐渐湿润，并不是委屈那些人的恶言恶语，只是思念和不舍曾经对他那么好，自己则无以为报也无法回报的人。

这几天下来早已瘦成皮包骨的他艰难的挪动着，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想去哪，他就是想走，想逃开这充满回忆和泪水的地方。

突然，一片烂菜叶子猛地打中他的头，只听一个小儿在那儿大笑：

“哈哈哈哈，娘亲，你看呀，我打中扫把星了！”

随后是他母亲的尖叫，

“牛儿！这可是扫把星！你别给我们家沾晦气！”

周围熙熙攘攘，不自觉又都退开了一圈，有小孩的人家也纷纷将自家孩子抱在怀中，生怕自家沾了晦气也落得顾家的下场。

顾若白只听到那声“娘亲”，在头发的掩盖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将那片烂菜叶子拿了下来，可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吵吵嚷嚷的人群渐渐不见了，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寂静中则听得不知从哪发出的“咯咯”两声，仿佛是被人掐着脖子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随之，他感觉自己的脚腕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双他熟悉的手，他想伸手去扑住那只手，牢牢抓住再也不会轻易松开，但那双眉目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却是带着深深地怨恨。

他看得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不敢妄动，生怕她不见了，听到她说：

“你这个扫把星！”

似一声惊雷，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接着越来越多熟悉的人抓住他的脚，衣摆，头发。

顾若白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只是无助的紧攥着那两个平安符，极力否认着：

“不！我不是！我会为你们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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