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1/2）

黑气不断从杜兰的伤口中扩散出来，把他整个人包裹着。他嘴角的那抹笑依旧时隐时现。巨大的青铜门出现在天宫内，杜兰君抬手去推。

“嗖！”一支箭带着炽烈的光华划破黑暗，穿进杜兰的手掌中。他嘴角的笑，和青铜门一起消失。众神驱散瘴气，重新围攻上去，再次把杜兰控制在阵中。

杜兰不可置信地看着被箭洞穿的左手，仿佛万年前的噩梦再次重演。可当抬眼，看见无数阶台上站着的那个人时，一切又仿佛意料之中。

井仪君站在殿门前，仍保持着持弓的架势。他只着单薄的黑色中衣，脸上一片苍白。

“咳咳咳……”井仪喘着粗气，又咳嗽起来。双手再也架不住弓，无力地垂下来。

医仙的侍官要去看他，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侍官还是上前，扶着他，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井仪一半重量放在侍官身上，另一半，则用长弓撑在地上。他拖着病痛的身躯，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杜兰抬起头。他站在茫茫黑暗里，武神们都警惕地看着他。而高处，阳光照下来，金色的光芒流淌在井仪因为伤病而过于苍白的皮肤上，给他镶上金边。杜兰恍惚间有了个念头：似乎穿越层层迷雾从神坛上走下来的，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井仪：“我的国家背叛了我，我的人民也背叛了我。可我从来也没有怨恨过他们。旧国的每一个人都笃信天神，可是天神做了什么？他们听神言背叛了我，却还是没能得到保佑，最终被灭了国。我不恨他们，却被逼着附在敌人的剑上，手刃血亲。”

“而你，是你在幽冥里拦住了我，是你，咳咳咳，是你告诉我我不想杀他们，我不恨他们。是你！是你！咳咳咳！”

井仪君又剧烈咳嗽起来。他字里的每一个音都重重地瞧在杜兰心里。

杜兰低下头，不想看他的眼睛。可听到那仿佛要把整颗心咳出来的咳嗽声，又不忍心地抬起头来。

井仪低声呜咽着：“如果你真如你所说得那么恨，又为何要救下我……”

杜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最初在旧国看到你，不过是看到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我想你日后成长起来，或许能成为我的帮手。可惜，你受了那么多罪，却还是怜惜那些害了你的人。”

“我最初留下你，不过是好奇，想知道你这伪善的相信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后来，我在幽冥里又劝你别恨你的国，不过是避免你被魔化，成为新的魔界之主，毁了我的计划罢了。”

“不过你当真是与我完完全全不同的人。”

或许，正是因此，我才会被你吸引，始终放不下吧……

“你既已知我为谁，日后自是势不两立。”杜兰说着，拔下穿在手心里的剑，血污染红他的护腕 。剑上的倒刺剜着他的手心，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来。

杜兰笑笑：“天宫还是有些聪明人的，蘅真君看破了我的阵法，而川绫殿下想到我是通过青铜门来去自如的。难怪天地气数未尽。”

杜兰看着川绫：“说来凤取那一遭，倒也真是讽刺。我得了不灭火、青铜门，行事方便了不少。可偏偏也与你卖了许多破绽。”

川绫看看杜兰君，又看看被仙侍搀扶着的井仪君。末露节上的小红纸和小蓝雀，仍在鲜艳地跳跃，似乎触手可及。可如今，怎么就成了这般局面呢？

川绫：“杜兰君，或者说，天日子神，人间的瘴气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天宫的防守也加强了。你认个错，改过自新，好不好？”

井仪也跟着道：“你永远无法得逞的。我会守着这个世界，到死都守着这个世界的！杜兰，回头是岸，你还是尽职尽责的上神，天京会包容你的！”

川绫望了望布依，布依没有说话。他拍了拍川绫的背，新时代的事情，他无力也知道不该干预。

杜兰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了腰。他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又是止不住的笑声。

他周边的武神们见他这样子，不仅不敢松懈，反而更忌惮起来。他每笑得躬身，武神们便更加警惕，生怕有什么阴谋。

杜兰笑了好一阵，最后那笑都变了味道。不像笑，却也很难定义说是别的什么。他勉强开口道：“川绫殿下，你怎么知道，我召唤阴界之门，需用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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