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钟（1/2）

第二天，川绫又起了个大早，一起来就往雾语殿里跑。其实川绫很少起早的。只是今早半梦半醒之间又想起凌华君勾起嘴角的样子，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川绫进了雾语殿，才发现布依今天有客人，又赶忙退出去。

川绫站在殿外等，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布依的半个侧身。布依今天依旧是日常的装束。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衣，系着一宽一窄，一白一浅金两层腰带。领口露出里衣的一点浅青色。

川绫之前看天宫“美男图集”的时候，就觉得该给布依也画上一张。于是，她拿着交襟的那张画琢磨了半天。交襟丰神俊朗，白衣立领，全是傲而不骄的少年／神／韵。母神在他身侧添上桃花，占了小半的空间，却凭借着精巧的构图，并不显喧宾夺主。反而是桃花，与交襟嘴角的那一抹笑遥相呼应，给画面增加了一抹柔和的艳色。

川绫对着画面苦思冥想。自己画技不精，构图上也很难超过母神的这张画。若是自己勉强为布依做了像，后人见了，却因为画的缘故，而认为布依不及交襟，那可就是极大的过错了。川绫把自己闷在屋里想了几天，最后还是作罢。

“川绫。”殿里传来喊她的声音，是昭晤哥哥，“我跟雾语君已经谈完了。你进来吧。”

雾语是布依宫殿的名字，也是他的仙号。而布依则是类似本名的亲切称谓。

昭晤哥哥今天穿的是很正式的仙服。从里到外一共有四五层，还配有各种金银的装饰。厚重极了，也就相对不是那么“仙”了。川绫也有这样正式的仙服，不过只有很很很正式的场合才会穿一次。这样看来，今天他们是在商量什么要紧事了。

“恭喜你在增了千年修为！”昭晤道。

“谢谢谢谢！不过这样我的修为，是不是比昭晤哥哥高了啊？那以后不如叫你昭晤弟弟如何？”

“这……”昭晤蒙了，细想了想，按修为分辈分、论尊卑也不是没有的事。所以，川绫姐姐？

“她逗你呢。”布依解围到，“你看她是不是还是个两百修为的小丫头？”

昭晤一探果然如此，不过这样说来什么时候是妹妹，什么时候叫姐姐，不都是这小丫头说了算吗？

“昭晤哥哥你莫慌。我暂且都不打算吃那修为丹。或许哪天我也收个徒子徒孙，到时候就给他们当见面礼好了。不过啊，就算我长了千年修为，你也永远是我昭晤哥哥，不能变弟弟的。”说着就笑了起来。

昭晤离开后，川绫才想起了正事。她问布依“你说我之前就见过凌华君？”

“何止见过。”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布依神秘的笑了笑：“凌华君说，让你自己想。”

川绫挠了挠头：“不会真是小时候的陈年往事吧。”

布依笃定地说：“那会儿你不小了。”

川绫眨着单纯无辜的大眼睛，语气里有点撒娇的味道：“那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啊。”

布依没有松口：“倒不如直接去问凌华君罢。”

数祭上的凌华君有理有度，一派可亲近的样子。可川绫一想到之前吃的好几个闭门羹，便哀叹着：“还是算了罢。”

哪有去人家殿里，指着人家问“我们是不是见过”的。

又过了几日，天宫里迎来了末露节的第二个祭典——乐祭。乐就是音乐，古有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乐。这乐祭比起数祭，可就算是个要拼实力的项目的了。

考的是对“花”弹琴。

——每年由掌花的仙子们提供一盆仙花，放在玥湖旁的亭子中，各仙可以各显本事，弹奏、吹演或者直接来唱一曲也行。用音乐使仙花绽放的第一人，就是乐祭的胜者。

这个吹拉弹唱的盛会以仙花绽放为止，一般都会延续三五天。仙花也似人性。一般第一二天是娇羞的，即使有了想要为之开放的对象，也是藏在心底里，并不显露出来。不过另一边来说，最开始见到的人也最容易在它心里留下比较深的印象。

总结以往的规律，仙花的恋爱，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天降往往打不过青梅竹马。

所以很多人都会在头两天就来献艺，好被仙花记在心里。然后花儿会仔细对比，从这些来得早又给它留下深刻印象的仙官中，选出一位钟情人。当钟情者再次出现的时候，便会翩然开放。

乐祭的这三五天，很多仙家都会自己带片云，围着玥湖和亭子坐着，享受一场美妙又多彩的音乐盛宴。仙界里使用各种乐器的都有，而一般情况下，敢出来露一手的，技艺也不会太差。

很多要处理公务的仙寮，也喜欢把桌子书卷搬到玥湖边，开辟个临时办公区。赏风景，写文章；听仙乐，待花开。

川绫自然也都去凑个热闹。她前几年都是弹古筝的，这一年新学了一点笛子，立刻就忍不住要去卖弄一下。川绫吹的是一支名为《凤谣曲》的人间调子。曲子本配了唱词，可无奈，川绫跑遍了整个天京，也没找到愿意和着她的曲子唱几句词的好心人。

也罢也罢。姐的花，自己撩。

川绫吹奏的时候，恰有风拂过，仙花享受般地轻轻抖动一下花瓣，倒似有要微微张开的趋势。川绫前几年吹奏时，花儿总是一动不动。今日这些微动静，倒让她受宠若惊。川绫心里揣测：是我的音乐素养有所进步了吗？还是你也喜欢这支曲子呢？

《凤谣曲》讲的人间一位不得宠皇后，爱上不当爱之人的事情。曲和词，都着眼在皇后的视角，颇为凄凉。曲子前半段，讲皇后如何单恋上一个戏子，多少还有些内心甜蜜欣喜的悸动。后半段，则全是思恋的倾吐和求不得的遗憾无奈。结尾最令人心伤。皇后感叹再也没有谁唱曲伴她入梦，而宫娥们却回答说：您恍惚了吧，未曾有人唱曲伴您入梦。

竟连假假真真都不知道了。

川绫吹奏完，花并未开放。她回到人群里属于自己的云上，又跟着众仙一起听了三天曲子。乐祭的曲子，天南海北，无所不包。有轻渺的弦音，有绵长的吹奏，也有激昂慷慨的鼓乐，和意蕴深长的浅唱轻和。有很多司琴掌乐的仙官也来了，带着他们名声在外的仙琴，一同奏响这音乐的盛典。

这个时候仙官们总要庆幸，幸而仙子们的花是有古怪、有脾气的。不然每年的奖赏不都要被这些专门玩音乐的赢去了嘛。

第三四天的时候，回访的仙家明显多了。多半都是再演之前或者类似的曲子，唤起花的记忆。这些神官表面端庄庄重，心里却全歇斯底里：开啊开啊怎么还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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