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药（1/2）

川绫冲过去，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泉水里。她没有料到长在烈火里的泉水竟比寒冰更刺骨，手一碰到水面便被覆上了一层冰棱。川绫不能退缩，继续把成了冰锥的手往水底插。手没入水中后，就完全失了知觉。水面上升起碎冰，接触到炙热的空气又快速升华，白烟弥漫遮住了视线。川绫张开两指，去夹灵药。她的视线被冰雾阻挡、手指又没知觉，便只能挥动上臂，往脑海中灵药的位置一顿掳掠。

不过几瞬，指尖的寒冷传到手臂，整只手都动不了了。川绫便只能压着全身的力气向后退去，把手从深潭里救出来。她用力向后，险险在泉水完全冰冻前把手拽出。而随着冰封，有无数的画面顺着手臂从水里越出，灌进川绫的脑海里。

川绫的整只右手都动不了了，她喘着气跌在地上。低下头，看见裹满冰凌的指尖夹着一点浅色。她立即转身往洞口跑。火焰的热气喷进洞里，被低温冻伤的手上，全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被禁锢在阵中的麒麟，察觉到灵药被人取走，立刻狂暴起来，全力冲击着禁锢之阵。红色的火，从他的额角、四肢上流下来，倾泻着腐蚀阵法。十二只法器染上猩红的颜色，楼引见了也不由惊诧。他不曾想到，火麒麟流下不是火，而是麒麟血。

只须臾，法器便一个个从中间炸开、破碎。十二芒星阵被毁，守阵的昭晤直接吐了血。火麒麟聚集起自己的全部力量，从口中喷出一段火焰包裹的黑色灵气，直直撞向川绫。

楼引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力量怕不是川绫能承受得了的。

昭晤眼角瞥见，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又要冲上去。

川绫只见一团无比耀眼的红色射入洞中，整个视野都被光亮占据了。她拼命把灵力往金匣子里灌，但还是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把那朵白花放在心口，护在臂弯里。

好不容易拿到了，一定要带回去给他。

伴着红色铺满视野，川绫周边的一切都变慢了。她自己也变慢了。

她打量着小小的花朵，心里满是遗憾。可川绫也明白，大概到此为止了吧。

“还没到时候。”铺垫盖地的火光里，有一个比火光更亮的小小的轮廓在呼喊着，她的声音直接传进川绫的耳中。

这个身影隔在了川绫和火光间。不灭之火，全部打在了这个小身影上。她挺身救了川绫，可即便这样，川绫依旧被炙烤折磨地咳出血来，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

“我叫许意。”那个身影说，“你是昭晤的妻子吗？他刚刚奋不顾身地要救你。”

许意转过头去，说：“能见到你，真好。”

川绫想要解释，但是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血不断涌出来。

昭晤冲进不灭之火里，却意外地没有受伤。他发现自己在一片耀眼的光亮里，前面隐约有一个影子。而那影子耳边没有红色的耳环。

昭晤从来没有刻意去找过许意，但是每次回凤取，他们总能遇到。

只有这次例外。昭晤伸手去够面前那个影子，他的手穿过光，只碰到一片模糊的记忆。记忆里带着红耳环的人，不慎掉落山崖，在一片火海里灰飞烟灭。然后记忆里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没有红耳环的影子，合在了一起。

昭晤这才明白，为什么这次回来，他一点许意的事情都没有听说，为什么李叔李婶无数次欲言又止，为什么冥冥中，他会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看看当年的祭祀堂。

昭晤这时才知道，在他离开凤取的百年里，许意已经不在人世了。

昭唔心里疯了一片。

许意最后没有嫁给任何一个人，在她死去之前。

昭晤看着火光里那个小小的影子，一个火苗跳动，影子也跟着颤了颤，就好像在笑一样。昭晤伸出手，可光里只有火，他够不到灼烧之外的任何东西。

昭晤眼角流下泪来，泪光在火里燃烧。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许意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看着她开心就好的人。

喜欢溢出了心能承载的界限，因而始终不曾察觉。

许意开口跟他说话，昭晤却泣不成声，无法回答。

“我刚刚见到了你的妻子，真好看。可惜我没能看到你们并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定很般配。”

“其实，我有个秘密呀。我本来想把它带进坟墓里，可不想今天又见到了你。你每次回凤取，我们都能碰上。但那其实不是偶然，而是我，在等你。”

“凤神垂帘，这一次也没有例外呢！我在不灭之火里，等了这么久，还是把你给盼来了。只可惜，我等不了你下一个、下下一个还有再下一个一百年了。”

“我上次见你时，便觉得你不一样了。我见你采买，见你把凤取的事安排地妥妥帖帖，见你布阵，见你为了别人奋不顾身。可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直到跌进不灭之火里，我才恍然醒悟，你已经是一个独当一面、高高在上的神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躲着我的害羞孩子了。”

“真好！昭晤，真好！”

“我本来是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的。可是此时此刻，我已经在棺材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出来了呢？活着的时候没有说出来的话，死了是不是就有资格了呢？”

“反正你也有了个美丽的妻子了。再听到也不会害羞了。”

“昭晤，昭晤，昭晤……”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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