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1/2）

洛川殿的阶台上，依旧每日都会有新的情诗出现。川绫也每日都把他们和焉梳分享。

这些情诗，一半是引用那些有名的旧句，另一半则是川绫没听说过的句子。想必是自己写的。虽然句法往往并不高明，甚至川绫有时都忍不住想帮他改改，但焉梳却格外喜欢这些并不见得如何美的自写句子，她说：“这是一片□□裸的真心啊。”

川绫点头：“那我们就用‘真心’称呼他吧。”

虽然找到了纱羽链的来源，谜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焉梳说，纱羽链是皇室之物，由公主传承，七条一体。便是真有第八条，非王室的人也是不能收的。

川绫点点头。可她想了想，却首先把纱羽链的正统拥有者焉梳，从真心的暗恋对象里排除了。焉梳今年年方十七，除非真心是个三五岁的孩子，否则不会说“我生君已老”。即便真是个三五岁就开窍的神童，待他长到弱冠，焉梳也不过三十来岁，何须 “泥销骨”“雪满头”说得那般凄凉悲寒。

不过川绫忽略了一种可能：未及他长成，焉梳便到了出阁的年纪。真心爱而不能得，只能一生相思，直到白发如雪，直到削骨成泥。

川绫又想，那么真心还可能喜欢谁呢？焉梳虽然是独女，那么旁支的亲戚或者，或者甚至焉梳的母亲辈呢？

川绫问焉梳，还有其他公主也有纱羽链吗？

焉梳： “见到真心那条链子之前，我只知道纱羽链只七条，是一路传承下来的。我父皇取母妃时赠给了母妃，母妃后来给了我。纱羽链虽然造起来不难，但想必没有人会特意模仿这种皇家直系专属的制式。”

确实如此。兹焉整国对皇家的权威都是绝对认同的，或者说，那是他们的绝对信仰。属于王的就是属于王的，那是兹焉的神所赐予和认可的。

川绫进皇宫以来，还没有见过王后。焉梳提到过，母妃笃信神佛，在自己早年走失后更是如此。因而常年住在神堂里，不理宫中事。

不过不久后却有一件事，让只有年节才参加宫宴的王后娘娘回宫了。

兹焉是沙漠里依仗绿洲而建的小国。它的大小只有平原地区一个普通的城池那么大，不过因为周边都是沙漠，也不方便管辖，才得以成为了国。兹焉本身是没有农业的，全靠商业和手工业立国，因而有人的地方，都是繁华闹市，而闹市之外就是茫茫大漠。这界限没有一点过度，倒生出些残忍的感觉。

川绫跟焉梳讲江南风情的时候，就说了这个想法。焉梳没有真正去过江南，可闭着眼听着她川绫的讲解，却仿佛来到了江南最繁华的地方，坐着马车，一路飞快地往外沿走。

焉梳说：“变得太快，固然让人措手不及。可是看着一切荒芜下去，知道它终将荒芜下去，却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那种等着破没的无限寥落，不也是一般地残忍吗？”

焉梳说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望着什么川绫看不见的东西。那不是江南，但或许比江南更美。

焉梳每日听“真心”的诗，也对这人这诗这事颇感兴趣。焉梳还说要去川绫的住处看看，于是川绫只得在兹焉城里变了个小房子，把信从天宫带下来，放在房子的阶台之上。

纱羽的线索到皇族这里基本算是完了，但对于夜光杯，焉梳表示完全不认识。于是焉梳便派人去打探夜光杯的线索。

焉梳：“不知道真心的心上人是什么样子。是什么样的人，即便年老色衰，依旧能让人痴心相与。”

川绫没有说出“王后娘娘”这个猜测。而这个猜测有没有默契地存在于焉梳心里，也无从知晓。

川绫见到兹焉的王后，是在一个月之后的宫宴上。宴会宴请的是西域草原上的狼王支邪单于。兹焉是个小国，无力也无心养兵。因而自然地选择附属在苍狼身后，换和平安泰。

让王后放弃侍奉神明也一定前来的原因，在是支邪单于。焉梳小的时候与宫人走失，被人带走，流落到了月和草原上。彼时还是世子的支邪单于恰在草原督工，他手下的将士发现了公主，并送回兹焉。

或许是侍奉神佛的原因，即便是如此看重的宴会，王后也没有浓妆艳抹。她穿着一件佛色的纱衣，只在颈上带了一圈坠链，脂粉极淡，却自有尊贵端庄之态。

王后娘娘比兹焉王陛下小整整七岁。她生在贵胄人家，桃李年华嫁入宫中。他们老来得女，那时陛下已经四十七岁了。如今焉梳年方十七。这样算来，兹焉王陛下今年已经六十四岁，而王后娘娘也已经五十七岁了。

川绫从席间出来洗手时，听见有几个侍女在嘀咕。

“娘娘不涂脂粉怎么也能那么年轻！一点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是不是尽心侍奉神明的奖赏啊？”

川绫听得乐了，忍不住想开口告诉他们：“没有专门管这个的神。”

“那我以后也要请求跟王后娘娘去神堂侍神。”

“神堂可不是好玩的。青灯古佛，听说过没有。保准你嫁不出去。”

川绫已经清洗净双手，可她还想多听听宫女们的议论，便一直把手泡在水里听墙根。

“那当我没说。”

“有男人喜欢，丑点也没什么。你长得不差，却一直没人追求，搞不好最后真要去守神堂。”

侍女们小声哄笑起来。

“呸呸呸！别乱说！”

“世子殿下才是驻颜有术。跟他当年送小公主回来的时候一样帅，一点都没变。”

“什么世子殿下，是狼王！”

“是是是。我们世子殿下英勇之名冠绝草原，如今已经是狼王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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