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舔媳妇儿的智商(1/2)
斜风挽起轻纱帘,又送星辉落满襟,二人面对面坐在白石坊三楼的观景台上,月光照着那人的面容,慕容胤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静静听着眼前人擘肌分理,剖玄析微,替他讲解利弊,教他如何作为,前世今生仿佛在这一刻重合交叠,他甚至分不清是他又回到了前生去,还是前生里的那个人随他入了来世,他们相偕走过半生,俱是眼前这般场景,那人筹谋布划,娓娓道来,他颔首聆听,虚心铭记,纵偶有争辩,也是他三言两语,服服帖帖败下阵来。</p>
终其一生未能明了那人的心意,是平生所憾,而更叫他惋惜的是,错过了对方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段光景,他无法想象,在他抽身而出,将他彻底遗忘的那些年里,究竟是怎样的舛磨摧搓,才叫那个自小连出门见人都觉得羞耻难堪的裴家三郎,发生那般脱胎换骨,彻头彻尾的转变。</p>
这辈子他原本无论如何不会再叫他受此折磨,他不想见人,他们就不见旁人,他不想出门,他们就一道蜗居,他以为自己已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得妥当周全,可万没想到,今生,上苍竟会安排这人以另外一种方式涅槃重生。</p>
他感激灵药救他性命,却埋怨天意弄人,令他忘情,但今夜过后,他知晓自己心中当再无半分怨言,因为连同慕容胤这个人一道被割舍遗忘的,是眼前人过去二十多年里在不能摆脱的病痛中生出的颓唐苦闷,是半生闭门索居造就的孤冷寡合,是在嫌言嫌语中自怨自艾养成的忧愤怨馁,满腹疑心。</p>
慕容胤懂得,他遗失的那些记忆,总归痛苦多过快乐,一觉醒来,他二人何去何从,并不如何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人生是真正重新开始,他睁开眼时,已不再是偏院里那个自暴自弃孤坐等死的裴景熙,所有人都会告诉他,他是相府尊贵的三少爷,是父母的掌中宝,心头肉,理当受到万般宠爱与呵护,他虽暂时瞧不见,不能走,但除此之外那副健康的体魄与旁人全无异样,若有所求,父母兄弟任他役使,心中不快,阖府奴仆由他责罚。</p>
谁也不会想到,过往幽暗的记忆就如同他眉间的尘霾,眼底的阴翳,忘却之后,竟令他如此光彩照人。</p>
裴景熙说了半晌,这小子不知在发什么傻,连吭也未吭一声,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可当真听我在说?”</p>
慕容胤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哥哥,我一字不落都听了,你如此睿智聪慧,我实在佩服!”</p>
裴景熙猝不及防叫人握住双手,两臂不由自主僵了一瞬,十指却由他握着,并未抽取,“哪里睿智聪慧,不过半痴半傻,连过去的事情也想不起来。”</p>
慕容胤从前巴不得他有朝一日能想起来,但此刻他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心中从未如此坚定,“莫再冥思苦想,叫自己受累,过去已不重要了。”</p>
裴景熙心头微微一动,“果然不重要了吗?”</p>
“既已过去,无须流连,余生凭心所愿,好好过活,才正当紧。”</p>
也许是面前人开口之时,恰好是起风之际,裴景熙只觉心湖在风里漾起了轻柔的碎波,他听懂了对方藏在话里的意思,望你余生凭心所愿,好好过活,所有遗憾苦楚,不须你管,我独自来担。</p>
他想问对方,若是这样,那你以后还喜爱我么?若我这辈子都无法似过去一般,或如你希望那般喜爱你,你还能继续喜爱我么?但他没有问,裴公子拉不下这个脸,也开不了这个口,他只知道,短短时日,自己已叫母亲惯坏了,惯得恃宠而骄,不讲道理。余生该如何过活,他自有打算,但他希望这人后半辈子还能继续喜爱他,不单喜爱,还要竹简上刻着的那种——“矢志不渝,一生挚爱”。</p>
“你切记,此事无论如何,你不得露面,便是沾手也不能。”</p>
“记下了。”</p>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若你招惹此事,不单康王府恨你,陛下恨你,连燕国百姓恐怕也要来戳你的脊梁骨。”</p>
“三哥哥这样为我着想,我心里极是感动。”</p>
裴景熙张张口,原想说,我才不是为你着想,但想想,可不就是为他着想?若非为他着想,他怎至于这样厚着脸皮,拐弯抹角,缠了父兄多日,费尽心思才旁敲侧击打听到一些康王府的事情,况且,他还指望这傻子一辈子似他话里那般待他好来,怎能不想方设法,替他分忧解难,叫他一帆风顺,平平安安。</p>
回到寒露宫,慕容胤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猪脑子,至少跟那人的聪明才智比起来,必是猪脑无疑,天知道他一个两世而活,久经风浪,死而复生的鬼魂,遇事竟满脑子都是混进府中,单刀直入劫走目标,而那人呢,虽然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可这才多长时间,不单国中事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天下势也摸得分明,更甚者,连他跟齐业相交的事情也知道,真真神了!</p>
那人说,康王周澹的忌日将近,世子周延留着那个鬼族迟迟不杀,应当是为了给先王献祭,所以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你无须担心,当务之急,你去找你的好友齐家商号的少东家做两份奴隶买卖的文书,再找一个信得过的掌柜,叫他在陈使入京当日路过京兆府时,带着另外一个鬼奴前去击鼓鸣冤,就说府中奴隶出门办事,却被康王府的下人无缘无故掳了去,生死不明,请王府立刻归还。</p>
这法子,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先时燕国收留蜀人,令陈国落下不义之名,想必对方正怀恨在心,而鬼族一支虽不为陈国所重,但所居之处,到底是陈国属地,陈国的属民被燕国的异姓王掳走关押,即便只是一个奴隶,但以两国目下微妙的关系来看,这位使节定然不会袖手旁观。</p>
小安子,顾元宝,连带新来的鬼奴,三人瞪着六只眼睛瞧这位主子照着自己的脑袋敲了大半夜,最后终是小安子忍无可忍地问他,“主子你干嘛呢?”</p>
榻上的人翻身坐起来,满脸颓废,“我觉得我实在蠢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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