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捉奸去（1/2）

三杯酒，一捧金，香腮生出粉晕来，燕都西市千金楼是城中最豪奢的青楼，夜来楼中琴笙同轻歌共和，花影与倩影相偕。</p>

一方水土一方人，中州自古豪侠辈出，便是女子，也巾帼不让须眉，爽利外向不输男儿，这风月场合就更不必说。</p>

王爷花了百两银，招来一屋娇娥，漫漫长夜原想品茶论酒，红袖添香，做些风雅之事，谁想这些女子上来便宽衣解带要同他登榻就寝，吓得七尺儿郎花容失色，连忙倒贴了一袋金，慌慌张张将人请出门去。</p>

原来南国女子婉约内秀，男女之防又素来严格，秦楼楚馆虽也有皮肉生意，但更多的却是色艺俱佳的清倌坐馆，王爷初来乍到，以为这燕国的勾栏与陈国并无二致，花了银子不说，还遭了一群女子戏笑，道他有花不采，有巷不入，是坐怀不乱伪君子，装模作样假道学！</p>

慕容胤在旁笑不可仰，王爷一肚子气闷委屈，“你们燕国女子都这般……这般豪放么？”</p>

边上的人端着酒碗斜了他一眼，“花钱来这种地方不就是为了那档子事？”</p>

王爷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口吻，臊得脸红脖子粗，“实在……实在……”他是清高的雅客，自来鄙薄市井的粗俗言语，实在了半晌，也没能实在出个所以然来，只道自己不肯入乡随俗，活该给人笑话。眼见对方干干脆脆又将碗中水酒一饮而尽，自斟自饮眨眼已干了半坛，他也忙将酒碗满上。</p>

酒浆倒满，他瞧着面前两手并用才能捧起的大碗，嫌弃地蹙了一下眉头，“葡萄美酒夜光杯，你们燕国这盏未免也太大了些。”</p>

“挑三拣四，你究竟喝是不喝。”</p>

王爷笑弯两眼，慷慨举杯，“与君千场醉，浮生任白头，喝！”</p>

慕容胤笑着点头，不动声色又将手中那碗酒仰入喉中，下一刻，意料之中听见那人猝不及防将饮下的烈酒一口喷吐，“咳咳……咳咳……什么酒！好生辛辣！”</p>

南国甘醴清且绵，垂髫少子敢称千杯不醉，北地浓酒浑且烈，九尺大汉也无胆在酒桌上斗勇逞威，偏王爷识货，买来的还是商市里最烈的烧酒。</p>

陈准虽尝不惯北方的烈酒，可见对方白水一般，面不改色喝了一碗又一碗，哪肯服输，不待夜深，已醉得东倒西歪。</p>

王爷酒量不行，酒品也不怎么样，慕容胤一早就知道，上辈子这人但凡醉酒，总要跑到他书房里大闹。先是对他痛骂一阵，又臭不要脸扒在他肩头失声痛哭，骂的时候，还有三分醒，哭的时候却已是十分醉。</p>

他骂的那些话，慕容胤至今还记得，倒不是说王爷骂人有多么好听，不过是他翻来覆去只那些词句，叫他想不记住都不行。</p>

“慕容胤，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的半壁江山是我送的！”</p>

“我告诉你，我陈国处处天险，我还有百万强兵！”</p>

“我若不降，便是再战上十年，二十年，你也不一定能取我江南地！”</p>

“大好河山便宜了你，千古骂名却都由我担，我怎么这么倒霉呀！”</p>

每次这人借酒撒疯，上来叫骂的时候，他都想将人拖出去一刀砍了，可到他骂完真的醉了的时候，他却又心生不忍。</p>

上了年纪的安乐侯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肩上唤他皇兄，唤得撕心裂肺，极是难听。</p>

“皇兄，我真想你。”</p>

“你不在，我把你的江山都葬送了。”</p>

“你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无人对我好了。”</p>

他本以为自己早习惯孤家寡人滋味，可每到这时，他还是会禁不住想起裴景熙，那人去后，世上亦无人再待他好。</p>

旧事不足问，但那一刻他们的的确确是同病相怜的，他虽看不起对方的软弱无能，却懂得他的孤独寂寞，所以国中人人传说，皇帝面前最大的红人不是殿上贤臣，不是身边谋士，不是后宫嫔妃，更不是哪个亲信奴仆，而侯府里那位南陈废帝，因为安乐侯无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好似都能怜惜容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借着那个同病相怜的人，怜惜一个不能对任何人示弱的自己。</p>

守在厅外的卫士听见自家主子已醉得说起胡话来，忍无可忍领着手下转进厅内，“殿下，我家王爷已醉了，请恕我等少陪。”</p>

慕容胤摆手叫他随意，景云恨铁不成钢地上前扶起醉成烂泥的主子，却听面前人忽然开口问道，“陈王贵体无恙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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