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我（1/2）

留香居的饭菜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小安子唆了一口面汤，听他主子坐在方桌对面语重心长如此说。</p>

他瞧了眼对街留仙居灯火辉煌的门楼和门前络绎不绝的食客，低头扒了一筷子汤里的面片。</p>

一盆蒸肉，一盆卤肉，顾元宝吃得满嘴流油，大花，二花更像两头壮牛一样，恨不得连盆子也吞下去，他夹了一筷子，就着肉香又吞下一大口汤面，舌尖在唇角舔上一圈，嗯，是香。</p>

眼见摆桌间麻利穿行的少年扛着食案又端来两盆热菜上桌，慕容胤瞧着新上的菜肴，出声叫住那伙计，“小哥，莫不是送错了，我们这桌的菜已上完了。”</p>

那伙计扭过头来咧嘴一笑，“方才客官说，燕京最好的菜肴在街这边，不在街那边，说得在理，这两盆是我爷爷交代，特意送给您这桌的。”</p>

“你是不是叫李耿？”</p>

少年面露惊奇，“公子怎知小的名讳？”</p>

他未听得答话，却闻邻桌食客呼喊，扭脸便忘了名讳之事，忙又脚不沾地应声忙活起来。</p>

慕容胤将新上的菜肴往中间推了推，一盆椒盐炙肉，一盆酱鸡，暗叹这老摊主也是个大方的性情中人。</p>

小安子一边啃着鸡大腿，一边好奇地问，“主子，你去过对面留香居么？”</p>

这话问得好似特别没有水准，他得了个白眼，只听主子说，“你家主子哪儿没去过？”</p>

“里头的菜真的不好吃么？不好吃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去吃呢？”</p>

提起此事，慕容胤禁不住心生感慨，上辈子燕都沦陷，突厥人连他宫里的御厨都抓走了，后来都城虽然光复，但旧人已所剩无几，偌大的皇宫，竟连个厨子都没有，无奈只好连同宫人在内张榜另寻，这摊主的孙儿李耿，也就是方才那少年，随后应榜入宫，一身精湛厨艺，不输先时宫中御厨，他在后来某次偶然的闲谈之中，从李耿口中知晓了这摊子与对面留香居的渊源。</p>

李耿的爷爷李宏原是留香居的大厨，也是因为他做的一手好菜，令那原本名不见经传的饭堂渐渐客似云来，有了名气，他手下有一学徒，甚是聪明伶俐，老人爱才，便收入门下，将一身技艺倾囊相授，那徒弟学的虽是师父的技艺，想法却与恩师截然相反，老人家希望珍馐美味能叫天下人人可尝，人人可享，那徒弟却偏要分个高低贵贱，欲将留香居打造成燕都最豪奢的酒楼，只接待京中达官贵人，师父二人为此屡生龃龉，那徒弟也是个有本事的，掌柜照他所说经营，留香居果然日进斗金，生意越加红火。</p>

老人年老力衰，又不识时务，对酒楼的经营之道颇有微词，一时备受冷落，他不堪其辱，一气之下便在留香居对面扎下了这个摊子，那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专门侍奉富商巨贾，他这边就粗陶大碗，浑酒劣茶，专叫贫者饱腹。</p>

慕容胤说不出谁高谁下，有人巴不得似他这般，花最少的银子大吃一顿，更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在对面买那个排场与面子，比如刚刚进去的他家老七。</p>

“主子，你干什么去？”小安子见他起身要走，忙从碗里扬起脸来，急急追问。</p>

“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p>

于是小安子眼睁睁望着他主子撂下他们，自个儿大步走到街对面，进了留香居。</p>

慕容胤不得不来看看，因为老七前脚刚进去，齐少东家口中那位出淤泥而不染，似莲花般清贵，听起来谁也请不动的锦莲公子后脚就到了，并且身后还跟着五皇子慕容琛的人。</p>

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是齐老板想错了，对锦莲公子来说，齐少东家之所以几番相邀都被婉言谢绝，说到底只是因为他一介商贾，虽富而少贵，威武二字就更不必说，今日班主并未明说是谁人下帖，却清清楚楚提点了他，贵人不可怠慢。</p>

不过待他进得房中之时，少年已趴在圆桌上不省人事了，立在桌旁等候的黑衣人见他进来，揪着少子的发髻，猛得拉起那颗低伏的头颅，将那张青涩俊俏的脸孔曳到灯烛下，好叫他看得清楚。</p>

“满意么？”</p>

他微微一笑，“这般贵重的大礼，我怕是承受不起。”</p>

“主子的小小心意，与旁事无关，淮安王正在京中，机会难得，仇是你的家仇，报与不报，全凭你自己决断，主子绝不强人所难。”黑衣人说着将少年拖上床帏，“只不过，受人恩惠，总要偿还，我等为主子卖命，这些年你又做过什么。”</p>

他目送黑衣人离去，慢慢走到床前，少年俊秀的面孔的确很合他的口味，受人恩惠，总要偿还，当初躲过那场灭门惨祸，一路流落到燕京，是主子仗义相救，这些年做他倚仗，替他撑腰，叫他不受打扰地在梨园中唱戏，过安生日子，如今……偿还的时候终于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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