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毛（1/2）

天刚蒙蒙亮，小安子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爬起来，脑袋伸出窗外又听他主子坐在山头狼嚎，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踢上鞋履跑进厨房，灶上忙活的姐姐们果然已将早膳烧好了，他美滋滋地伸手想摸块糕饼，却被漂亮的紫苏姑娘拍开了爪子，姑娘笑嗔一句，“快去将手脸洗了，前殿用膳。”</p>

他笑嘻嘻地伸长了脖子，“姐姐，今日又给我主子做什么好吃的了？”</p>

边上手把调羹的木香掩口一笑，“昨日殿下说想吃点清淡的，今日便熬了燕窝粥。”</p>

“哇，燕窝粥！”他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猝不及防叫身旁的桑枝姑娘在脑门上轻拍了一巴掌。</p>

“瞧你这小鬼，又不是没有你吃的。”</p>

“嘿嘿，那姐姐们辛苦了，我这就去洗漱，稍后再来给姐姐们帮忙！”</p>

他兴高采烈跑出厨房，几位姑娘是那晚过后，裴公子身边的剑霜哥哥第二天一早送来的，一道领来的还有几个洒扫小厮，两个针线婆婆，自那天起，他主子就像个老太爷一般，吃饭有人喂，背疼有人捶，腿酸有人捏，吃个果子恨不得都有人给他洗好剥皮送到嘴边去，并且已经一连过了多日吃喝等死的日子。</p>

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不堪回首，实在不堪回首。</p>

那夜他主子找着顾元宝回来，走到神殿外头胡嚷嚷的时候，明显也未想到裴公子三更半夜会过来，且不说“他”究竟是何人，即便说的就是裴公子，但他主子也未曾指名道姓，随便扯个谎兴许就遮过去了，可主子不知着了什么魔，真当裴公子的面没事找事，实话实说，语气还冲得狠，“他是何人？成，我告诉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p>

这话一说，登时就没人敢吭声了，原以为以裴公子的脾气，就算不肯当场发作，恐怕也要拂袖而去，再不往来，可谁想那人不单不气，还拉着他主子的手，温言软语，柔声安慰，“我知晓你恼了我，同你陪个不是，莫再气我了可好？”</p>

他觉着叫人拽住爪子，温柔以待的主子特别像……对，像二花前些天抓回来的那只山猫，平时张牙舞爪，逮谁挠谁，厉害得很，一掂它后脖颈子，立刻就老实了，听了这话的主子就被人掐住后脖颈的猫儿，一口气上不起下不来，愣是在那瞪着两眼傻了半天。</p>

恃宠而骄嘛，总要骄一下，原本这时候，他主子只要稍作忸怩，再说一声“好叭”，想来也就没什么事了。</p>

可要不怎么说他主子中邪了呢，中邪的人哪能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他主子缓过气来，把人给推开了，没错，是把裴公子的手给推开了。</p>

推开不要紧，主子还生怕自己死慢了，旁人都是想着法儿把自己往好了说，他主子倒好，怎么恶怎么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是我一直在骗你，我根本不是你的什么好友，我们从不认识，上元夜我在灯市偶然遇到你，听说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了，这才故意接近你，希望利用你来拉拢裴家，这就是我的目的。”</p>

瞧这气话说得，原以为这下裴公子定然该恼了，可他依旧不恼，并且又将他主子的爪子捉了回去，“你说罢，要怎样才不再恼我？”</p>

这可把他主子问急了，急得连裴公子的大名都喊出来了，“裴景熙，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p>

裴公子笑得可好看了，“听着呢，你说吧。”</p>

他主子气坏了，气得直挠头，“我都说完了！”</p>

裴公子点点头，叫人给他主子搬了个小马扎放在身边，他主子起先还不肯坐，经不起那人好言相劝，总算是坐下了。</p>

这一坐下不当紧，裴公子将他主子的脑袋往腿上一按就开始顺毛，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脑袋，顺顺毛，还不时闲话家常一般，问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起初他主子还死犟不搭理，慢慢就哼哼唧唧应上了。</p>

“怎的头发衣裳都燎焦了？”</p>

“一个长舌鬼拿鬼火烧的。”</p>

“方才听说还受了伤，伤哪儿了，怎么弄的？”</p>

“没事，就一……石头怪物。”</p>

……</p>

但应是应上了，他主子却梗着脖子，叫人摸了那么多下仍不肯服软，后来裴公子低头在主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主子这才是真软了，而且一软就软得跟面条子一样，服服帖帖任人搓揉摆弄了。</p>

事后听二花说，大花耳力好，肯定听见裴公子在他主子耳旁说什么了，他几番逼问才问出，那人说的是，“瑶琴姑娘并不是我的红颜知己，若论知己，我确有一位，但非红颜。”</p>

要说他主子有种吧，也有种，“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这种浑话也说得出来；要说怂吧，也怂，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愣是没敢再多问一句，“你说的那位知己是我么？”结果裴公子人一走，他主子就开始祸害山上的野花，有事没事便逮着花瓣猛揪，一边揪还一边叨叨“单数是我，双数是别人”，恨不得把山都给揪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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