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1/2）

裴景熙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床外，良久也未分清昨夜究竟是梦是醒。

“主子醒来了，可觉好些么？伏老已经到前厅了，稍后请他再来与公子诊治一番，茂竹先伺候公子梳洗！”

裴景熙张张口，又不知该如何发问，却是小奴想起来，有意无意，出声提醒道，“公子昨夜起来了么？我明明记得将火盆放在门前了，怎的今天一早竟跑到床边去了，连帷帐都熏黑了。”

床上的人没再听奴儿唠叨，他在枕下摸到了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刻了两句诗——“还将旧来意，付与眼前人”，他不着痕迹将木牌揣进袖口，有了这句话，他的病便全好了。

茂竹将房中收拾妥当，正要退出去，忽听自家主子开口问道，“昨夜，可是你将他叫来的？”

茂竹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东西差一点没摔在地下，昨夜房中来人，他自然知晓，来的是谁，他也一清二楚，人虽不是他叫来的，但昨日方得了警告，那人又出现得好巧不巧，他生怕主子误会，急忙跪地喊冤，“主子发了话，便是借我一万个胆子，茂竹也是不敢的！”

裴景熙脸上瞧不出喜怒，“你心中定然在笑我，我口口声声说不许他来，心中却巴不得你将他叫来。”

经了昨夜所闻所见，茂竹才真正晓得自家主子可怜，他心里惦记着一个人，那人只要肯来，哪怕心中有气，他也依旧笑脸相迎，那人只要开口，随便一句话，都能将他哄得眉开眼笑，那人撒撒娇，所有坏处，在他眼里便都成了好，那人认个错，纵使罪大恶极，也能一笔勾销。

他知道主子现下已没了火气可发，便也由着性子，气呼呼地说了一句，“他爱来不来，我才不会去叫他。”

裴景熙点头称是，“说得是，他来，与我叫他来，总归是不一样的。”

茂竹见主子高兴，自己心中也欢喜，“如今他又跑来，主子高兴么？”

“高兴，我心中急躁，时常乱发脾气，难为你在我身边伺候，我若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莫与一个瞎子残废一般见识。”

茂竹当然不与他一般见识，主仆八年，他还不晓得主子的性子么？主子对他发顿脾气，他可能气上半个时辰便忘了，可主子回过神来，却不知要自己跟自己生上多少时候的闷气了。

老太医前来复诊时，身后浩浩荡荡追了一群裴家人，老爷子一边把脉，一边啧啧称奇，“怪也，此番施针，竟比旬日更见疗效，照此脉象，一月之内，当无复发之虞。”

诸人立时欢欣鼓舞，盛赞老神医，裴景灏却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伏老，为何偏偏此次有这般疗效？”

伏苓捏着白胡子也是满脸不解，“这老夫也说不清楚，兴许此次施针的穴位，正对公子的病症。”

裴正寰闻听，顿时面露喜色，“如此，还请伏老仔细研究，令我儿少受挫磨。”

老人摆摆手，“裴相不必客气，老夫自当尽力。”

孙氏早坐在床边垂泪了，“我的儿，你还有哪里受疼，快告诉娘亲。”

“娘亲未听伏老说么，我已无碍了。”

孙氏连连点头，“无碍便好，无碍便好，只要我儿好好的，叫为娘的做什么都行。”

裴景佑领着裴家一帮小的也是满脸欣喜，“太好了，新年将至，三哥好起来，便能同大家一起热闹了。”

慕容胤怎么也想不起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才会说出那句“我再也不来了”，并且说到做到，还真就再也不来了。

时过境迁，倒是多年后和好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刻骨铭心。

那晚是他的践行宴，他喝了很多酒，宾客散尽，只有那人还坐在席间。

他穿着新制的蟒袍，摇摇晃晃走上前去问他，“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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