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帅有屁用（1/2）

慕容胤半点也未觉难堪，反昂首挺胸，朗声笑道，“老人家，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若能与心爱之人依偎片刻，莫说被打出来，便是被打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老妇人年长心善，乍见只觉他行事非礼，冠戴失仪，可听他言语，字字句句又情真意切，再看他小小年纪，一双疏朗俊眉美如燕翅，英气逼人，两眼幽邃豁亮，皎若寒星，一笑间，眼角挑起二分春情，三分恣意，世间男子陋者多，俊者少，俊且美者，更少之又少，似这般赏心悦目的美郎君，任谁见了也禁不住心荡神移，她一面怜惜不知哪家姑娘叫此人勾走魂魄，一面亦不忍见有情人难成眷属，半晌终是关切地开口询问道，“可是她父母阻拦你二人相好？”

慕容胤失笑，“还未说与他父母听，只是不说还好，说了定当阻拦。”

老妇人刚刚缓和的神情，又不自觉露出鄙夷之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阻拦，他若嫌你困窘，你便奋发图强，谋生置业，若嫌你位卑，你便好生读书，考取功名，私相授受，实非君子所为。”

慕容胤长叹一声，心服口服，一揖到底，“老妈妈教训得是，晚辈受教了。”

老妇人见这少年郎眼底苦涩，面上黯然，心中难处想来绝非一星半点，她也知老婆子见识短浅，世间事不能一概而论，索性也不再多说，引他到后院梳洗。

慕容胤大清早得了一顿教训，外带一碗香馄饨，他何尝不想光明正大进出裴府，可若是发愤图强，好好读书，就能叫那人的父母放心将儿子交给他，他大约也不必再为此犯愁了。

他伸手拨开拽着他裤脚不松的狗儿，“去，一边玩闹。”

谁知，刚将狗子拨开，小东西竟又扑将上来，似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他总算有些明白狗儿的意思，“你是……要我跟你走？”

狗儿汪汪叫了两声，率先松开他跑出去，跑走几步又扭头担心地瞧了瞧他有没有跟上。

慕容胤好奇地走上去，小东西领着他从一条巷子拐到另一条巷子，他跟着带路的狗儿一直走到巷子最里头，狗儿朝着一只倒扣在地下的破竹筐焦急地一阵狂吠，他走上前去将竹筐提起来，万万想不到，筐底下竟蜷着一个冻僵的小孩儿！

他大惊失色，赶忙将孩子抱起来捂进怀里，一面用体温为他取暖，一面替他活血祛寒，四五岁的奶娃娃，不单冻得可怜，胳膊腿上还到处是伤，连头也磕破了，这样躲在竹筐下，不知是在躲避街上的差役，还是傻傻以为那竹筐能挡风遮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严冬不会因为冻死了几个人便戛然而止，这世道也不会因为战火没有烧到眼前就真正太平无忧，所以国君当仁，视生民为子民，以法治世，以仁立心，这是国之兴亡，百代不移的至理。只可惜，这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却难上加难，故而明君不世出，兴亡皆是百姓苦。

老妇人远远瞧见那人怀中抱着个娃娃去而复返，到得近处才看清那衣不蔽体的小乞儿脏得像个泥人，她想起近来在巷道里瞧见的蜀人，禁不住连声叹息，“这么小的娃儿，老天爷作孽呀。”

慕容胤低头看看叫他暖了一路，脸上已有些人色的小东西，“老妈妈，劳烦你给这小子弄些吃的，请个大夫瞧瞧，照看几日，过些日子，我再来将人领走。”他说着拔下头上的玉簪子，“这个当能换几两银钱，想必够他的吃穿用度了。”

老妇人急忙推拒，“许公子出手相助，便不许我老妇人行善积德了？”

慕容胤将簪子硬塞进她手里，“莫要推辞，行善积德更须银两。”

老妇人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依言收下，她起早贪黑，所得也堪堪能裹住一家人的吃穿，旁的确实捉襟见肘，“我定言与这娃娃，叫他日后好生报答公子。”

“说什么报答，老妈妈言重了。”

老妇人上前将孩子接下，只觉又怜又气，“这些蜀人，放着陈国这样富庶的近邻不去投奔，非要千里迢迢到燕国来！”

慕容胤听她提起蜀人，忽然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他还约了昨日那蜀中少年见面，竟差一点给忘了，他随手捡来一枚草绳束起乱发，见那孩子已安排妥当，连忙与摊主拜别，匆匆应约而去。

鎏金夔斗，香烟袅袅，老皇帝气场压得很低，奴仆们心照不宣，无一人敢在此时触君王的眉头。

所有惩罚的方式，皇帝都已想到了，可始终没有一种能真正叫他满意，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清楚这个儿子究竟想要些什么，若他想要皇位，那么惩罚起来再容易不过，老父黑下脸，想必就已能将他吓得屁滚尿流，但事实证明，六儿根本不怕他的黑脸，甚至连他的雷霆之怒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他也可以将他像囚犯一样关起来，叫他吃些苦头，但那是最低级的惩罚，而且并不好看，他还可以将他贬为庶民，甚至流放边疆，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六儿兴许还巴不得他如此作为，他才不会中了那竖子的奸计。

他感到焦灼，感到愤慨，感到帝王的尊严受到了蔑视，许多时候，养儿就像养马，对于一匹脱缰的野马，唯有将他驯服，才叫胜利，否则，便是将他扒皮拆骨，他也还是匹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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