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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点黑了，闫陌保持了一个男生应有的风度，先送了两个姑娘道寝室楼下，才自己回去。

当然，主要是想暗度陈仓地送自己的女朋友。

临殷和席笑寒都不是热络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寝室门口，席笑寒忽然问：“你真不觉得他喜欢你？”

临殷忽然停下来了。她没说话，像是思考了一会儿，低声回答：“应该不是吧。他要转专业，有事找我，我也有很多忙需要他帮。”说完了，才像是结束了思考，推开门。

关上门的瞬间，席笑寒忽然又听到一句细若游丝的话语，真真假假，风一吹就散了：

“就算是，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算了。”席笑寒愣了一秒，轻轻地摇摇头。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周四的课对闫陌来说就是用来休闲的。

“又见面了。”席笑寒抽建模的空隙朝闫陌点头示意。闫陌则在临殷旁边坐下，从善如流地好好学习高数。

中间席笑寒还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的课本，“哪个高数？”看着似乎有点难。

闫陌扯了扯嘴角，假笑也掩不住他的生无可恋：“……高数A。”

“A？”席笑寒一听就笑了，与此同时，临殷也拨冗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别提了，什么叫天壤之别？就是A和E的差别。

这节课布置了小组任务，三个人一组，讨论对 “异常心理学”中“异常”的理解。

下节课有报告的任务，所以大家都不得不认真对待。

席笑寒说：“‘异常’从字面来说就是不正常吧？但是什么是正常？道德规则？法律规则？”

临殷说：“如果是道德规则的话，那么道德就有点像一个强制标准，但是我们经常说‘不要道德绑架’，那么不强制也是道德的一部分。如果是法律规则，嗯……犯罪就成了异常，不犯罪就是正常吗？这个好像跟心理学关系不太大啊。”

老师允许大家自由讨论，自己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

闫陌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到她们对面，他听到两个人讨论的内容，拿出笔记本说：“对，和心理学角度好像是不太搭边儿。这个异常我想并没有一个成文的规定，可能更多是存在于当下社会的普遍认知里，例如现在我们觉得剪头发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可是在过去的某些时候里，剪头发被认为是不能接受的，是不正常、不该有的行为。在两个时代里，这件事都不被写在法律里，但却在约定俗成的普遍观念里存在。再比如……”

“比如性别观念！”席笑寒轻轻拍了一下桌子，“还有……举个极端的例子吧，异食癖。”

临殷总结了一下：“所以说，“异常”的界定与时代有很大关系。我们现在讨论的应该是当下这个时代的标准。”

“嗯，”闫陌点头表示赞同，在笔记本上写了“时代”两个字。

他写字的时候，临殷托腮想了一会儿，又说：“应该也和文化背景有关吧？”

另外两个人都表示赞同。

临殷偏着头，似乎一直没从思考中出来：“那么具体是怎样界定的呢？”

“老师给的几个例子从感觉上是挺好理解的，但是要说清楚理由就有点困难。比如这个特别高的智力水平，的确是异于常人，但总不能硬要按照我等凡人的标准去拉低人家水平吧？精神疾病肯定算是了，毕竟都是病了，可是有的精神疾病的人智力不是也特别高吗？我还听说过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那些人在社会交往上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异常优秀，智商也很高，只有犯罪了之后才容易被发现，说不定平常咱们身边的人里就有呢……嘶，说得我有点害怕。”席笑寒耸耸肩，拉了一下衣角。

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暂时想不出什么新思路了，却听临殷说：“应该是……痛苦吗？”

“痛苦”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凭空多了实感，仔细琢磨，会觉得这两个字咬出来时，一定是被发颤的牙缝挤压过的，细碎艰涩，明明是清甜的嗓音，听起来却觉得沙哑。

席笑寒正思考是不是有更多例子佐证或提供思路，没细想这其中有什么关键，只来得及反应她说的内容：“痛苦？但是反社会人格也不一定会觉得痛苦，他们缺乏同理心，没准还觉得挺爽呢。”

闫陌听了一会儿，把转着的笔放下了，笔盖“咔哒”一声扣上，放平在桌子上，他说话很轻，稍微往临殷那边去了一点：“痛苦应该是个重要的标准。只是不是全部。”

“对，”席笑寒点点头，“辩证。”

到下课之前，各组已经讨论了一个大纲出来。老师做了几句总结，就坐等下节课同学们的报告了。

闫陌代替小组做登记，出门时，席笑寒正看着远处放空，而临殷则还沉浸在思绪里，眉头像高中时那样皱起来，很苦涩，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快步走过去，忽然说：“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哪怕对短暂的一生来说，也来得及有许多变化。别那么愁眉苦脸的。”临殷转过头来，他给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席笑寒也反应过来，笑了：“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鸡汤。走吧，一会儿人多。”

临殷愣了一秒神，缓缓地把那句话一点一点绕进脑海里，不知怎么的，那无底洞一般的黑暗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旋转。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这个高大挺拔的男生，第一次模模糊糊地觉得，希望这个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不是骗人的？

可这念头刚一出来，就又被拖进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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