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生(1/2)
苍茫雪地里,两个灰袍人影正御剑奔逃着。他们眉头紧锁,神色慌张,身后看不见追兵。可压抑又绝望的气息却实实在在地,铺满一天一地。
终于,其中的少年耐不住了。他慌促地喘息:“兄长,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被称为兄长的青年抬眼望了望,心里沉甸甸地数不出数来,只能轻声安抚道:“莫怕,就快到了。”
少年乖乖“嗯”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地向兄长确认着:“那个……寒欢阁,当真会保护我们?”
“当然。”青年笃定道:“父亲说过,寒欢阁取的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意,早跟那些恶人打了几百几千年的仗,一定愿意庇佑我们,更会为我们全族复仇!”
少年重重地点头,眼圈微微泛起了红。
家中横遭灾祸,双亲在眼前哀嚎着惨死,首级更被高高钉在曾经辉煌繁盛的门匾上——对于子女来说,这不是能够轻易接受和消化的事实。
但,事实终归是事实。不管你接不接受。
青年咬了咬牙,伸手揉揉弟弟被风吹的乱糟糟的脑袋,脚下却丝毫不敢放缓御剑的力道。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一定要护好这最后一个血亲。他做出了选择,放任双亲的尸首在身后挫骨扬灰,就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哪怕舍弃最后一点尊严,也得带着幼弟,摸爬滚打着向希望奔逃。
而这,就是眼下的事实。
但是,这其中的诡异之处,他早该察觉到的。
少年似是奔逃了太久,再也把持不住。又一道风雪刮过来,少年脚下一歪,整个人便被掀翻下去。
青年一惊,忙拽住少年的衣襟,却止不住下落的势头。
无奈之下,他伸手揽过少年,把对方的脑袋死死按在怀里。兄弟二人在雪地里翻滚出一道长长的雪雾来。
他狼狈不堪,却顾不上自己,慌忙低头确认弟弟的情况。
少年像是无事,呼吸急促,也许只是累了。他还太年轻,一时没把握好自己的极限也是有的。
青年吊起的心又落回了实处。
可是少年始终也不肯抬头。
他从一动不动,到肩头微微耸动,而后渐渐变成剧烈的颤抖。
他伏在兄长宽厚的胸膛上放声大哭。
“阿爹。”
“阿娘……”
“……”
“还有糖糖……阿妹她还那么小……她能知道什么啊……”
“他们是活活烧死了她的……糖糖才七岁啊!他们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兄长……哥哥……他们是要从糖糖嘴里知道什么啊?!”
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冰冷的双手死死攥住兄长的衣襟。晶亮的眼泪还来不及滑到下巴上,就在青年灰黑破损的衣袍上胡乱结成冰碴。
他原本漂亮又骄傲的眼睛哭得很丑很丑,连带着眼角一滴泪痣一起扭曲起来。
青年怀里拥着年轻的弟弟,把嘴唇都咬出血来,却依旧保持着理智,维持住对周围环境的探查。
他一挥手,漫天雪花飞舞,围着兄弟二人结成一个小小的壁垒。
青年妥协般地叹口气,道:“只休息半刻钟。”
少年低低哽咽,不说话。
青年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唤道:“淮生。”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头。他们不该这么轻易放我们走,而我们全力御剑到现在,却一直没能探查到这片雪地的边界。”
少年终于抬起头,愣愣地望向兄长。
“淮生,你要听好。一开始,我跟爹娘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是怕牵连到你。”
“可如今看来,他们根本就是要灭我们林氏全族。”
“那些恶人……是暮杀楼的人。咱们家一向以空间结界之术闻名修仙界,而他们也正是为此才找上我们。”
“父亲他假意答应了那帮人,从而得知他们是要破一个什么陵墓。那里头封着东西,能救他们楼主的东西。”
名为淮生的少年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个……那个楼主,不是都说早在百年前被修仙界联起手打的经脉寸断吗?怎么还能有救?!”
青年皱着眉头叹息:“是啊……在百年前,此人便嗜杀成性,视天地道义于不顾,搅得修仙界一片狼藉混乱,逼着整个修仙界联手要杀他……”
“我林氏当年也是死伤惨重,如今又怎能坐视这十恶不赦的魔头东山再起?”
淮生闷闷道:“所以……父亲他……”
青年攥紧拳头,颔首道:“爹娘他们二人合力,付出了数百年道行,硬是将那整片陵墓挪了位置。”
“若不是如此,我林氏又岂能轻易被那些没了首领的乌合之众趁虚而入,破了守宅结界?!”
“再详细的父亲对我也没有多说……只是此事乃是在寒欢阁授意之下才决意施行的,这点必然没错。若是我们再走不出这片雪地……我就算拼了此身根骨,也要把你送出去。”
“你出去之后,就去找寒欢阁。这是他们欠我们林氏的,决不能坐视不理!”
淮生一把推开兄长,生怕他碰到自己一星半点,便是要用命将自己送走。
青年皱着眉头去拉弟弟,低声喝道:“别任性,过来。”
“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能……也是好的。”
淮生警惕地看着兄长。青年往这边探一寸他就往边上挪一寸,作出一副随时就要御剑逃跑的架势。
不管是人或物,只要碰不到想转移的东西,修为再高也奈何不了。
青年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放在以往,他这就是要动怒了。
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小淮生逃课或者捉弄先生的时候,只有糖糖和母亲才能护住他。
可惜现在糖糖也好母亲也好,都不在这。
淮生破罐子破摔道:“你再过来我就往回跑!跑回去陪阿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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