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1/2)
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尘封一年的门,门上贴着下一年物业费的涨价通知。
滕尧随手撕下来,揉进了垃圾桶里,屋子里满是灰尘,几乎没处坐人。滕尧环顾一圈,发现就连卧室门口都积着灰,有些暴躁地吐出一口气,把门重重合上了。
八月十一日,日历上说已经入秋,感官上却叫嚣着“你放屁”,温度一点不见降,反而时不时升一下,在家里倘若没有空调,大约会想代替嘴里的冰棒在冰箱里度过一生。
一年前的这一天,和当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滕尧走的时候,很不幸,这破房子居然停电了。当然,现在看来,停电是有特殊原因的,并不能归咎于小区建设,而是某些磁场干扰的缘故。当时滕尧热得不行,只好将屋里所有的窗户打开,后来下楼去买冷饮,一去不复返,于是这窗户就敞开了一年。
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带厨房,除了卧室里的卫生间只是有股久不通风的霉味以外,其余地方全被尘土安了家。
滕尧从卧室里摸出了手机和充电器,蹲在插座前,充到10%便开了机,不甚熟练地翻出家政公司号码,叫人来打扫,接着他刷了会儿手机。
手机一整年没有开过,变得有些卡,滕尧捂着口鼻,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把床褥扒开,露出还算干净的床垫,坐上去,一只脚在地上不耐烦地点了点,觉得耐心都快告罄了的时候,终于卡过了那一阵,变得稍微顺畅些了。
一年……不,十年没碰过电子设备,滕尧的手指都显得有些不灵活,磕磕绊绊地把短信和通讯软件都看了一遍。
朋友来过不少电话和短信问他情况,其中属关系还不错的一位室友最多,滕尧手指一划,把那个标红的“99+”划没,就当做自己是看过了。
滕尧朋友不多,除此之外,就只有家里的几条短信和电话。
他去年的这个时候办了休学,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给自己放一年假,没想到正好省了事,学校不曾联络到他,所有家里人似乎也不知道他失踪过,直到十二月份都还在问“过年回来吗”。
滕尧当然不回,那头也没人追问。
最近一个多月的记录有些频繁,最后一条是“你是不是手机丢了?”
真要是丢了,你发这条有用吗?
滕尧在心里暗自冷笑了一下,懒得再把那些短信一一过目,切换界面,上网搜了下关键词“诸神的恩赐”。
一无所获。
多半是些网络小说和一大堆不知道哪国语言的外国文章。
他百无聊赖地跟这破手机磨合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家政大妈,大妈一见屋里这架势,吓了一大跳,一张脸都快扭曲了。
滕尧摸出一打红钞,数了数,递给家政大妈:“一共30张,打扫干净能睡人就成,厨房扫不扫无所谓。”
大妈愣了:“哎呦,多了多了……这……”
然而滕尧已经出了门。
他从提款机上取了点钱,把拖欠的物业费交了,在楼底下转了转,路过一间超市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个捐款箱,又数了六张红色大钞进去,讨个“六六大顺”,然后在众人看智障的目光下功成身退。
钱有什么用?马上就是一堆废纸了。
“你好帅哥,寄件扫码。”
滕尧把手机丢到老板娘面前:“我不会,劳驾您了。”
快递门店的老板娘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的皮囊里有着一副腐朽的灵魂:“啊……那好,那你把要寄的地址和收件人写下来吧,还有你自己的。”
滕尧不用她说,已经在写了。
老板娘一边看他写一边打字,嘴上还指点道:“手机,收件人手机号写一个。”
滕尧:“不清楚,送到地方就行。”
老板娘:“可是没有手机怎么通知收件人啊……”
滕尧皱了皱眉,随手编了个号码上去,写了12个数字,想起来电话号只有11位,又把最后一个划掉了。
老板娘:“……”
滕尧:“行了吧?”
老板娘:“还有你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呢?”
滕尧:“上海大学,133……”
老板娘:“……”这里明明是天津,还有,你以为这回你念了十一个数字,我就不知道你是编的了吗,谁家电话号四个零四个一连在一起的!
老板娘心力交瘁:“姓名也写一个吧,大不了你不写真名。”
滕尧想了想,道:“重昀,重见天日的重,太阳旁的昀。”
傍晚滕尧再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焕然一新了,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等家政大妈收拾完东西出门的不速之客,对方也把视线投到他身上,吐不出象牙地开了狗嘴:“哟,还会喘气呐。”
滕尧没理他。
“小伙子,你这屋子我给弄好了,床单本来想给你换个新的,结果衣柜里的换洗床单都馊了,我看你这给的钱太多了,就做主去超市给你买了个新的,质量还行我看着……”
滕尧往里瞥了一眼:“行。”
大妈继续交待道:“衣柜里的衣服我也给你洗了一遍,冰箱里的食物过期了我都给你丢了,桌子上有几张乱糟糟的纸,我也看不懂不敢给你扔,给你压桌子上了……”
滕尧格外有耐心地听完,送走了絮絮叨叨的家政大妈,回手就要把门关上,不速之客抬脚一拦,愣是在落锁之前挤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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