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三月草长,日光尘埃,春风中窗外一树梨花飞飞。
她从梦里醒来,回过神看着有些陌生的床顶,才想起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再不是梦中俏笑嬉玩秋千的少女。轻轻歪过头,旁边已经没人,她犹疑地伸出手触摸那一边的床褥,小心翼翼地,颇为留恋上面的温度,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敢暴露自己的一两点心绪,可惜床褥入手只是一片冰凉。
三月的清晨空气里浮着水汽,还有些淡淡的花香,她回想着昨夜两人交颈而卧,迷迷糊糊又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小言来喊她起床。
小言是她的陪嫁,年纪比她还要小上几分,长得玲珑剔透,无奈是个话多的,年纪小小却颇有管家婆子的架势。母亲当年怕是见着她性格活泼,又见自己没个同龄贴心玩伴,才买来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偶尔能说些父母亲都说不来的贴心话。
小言将盥洗盆置放好,来这将床帘细细收好。边收边轻声喊她:“小姐,该起了。世子都起了好个时辰了。”
大小姐在被子里嘟哝一声,翻过身又没了动静。
小言无奈摇头,只得轻轻地拽她被子,扯一下叫三声的,大小姐倒真是没了睡意。懒哈哈地起了床,一番洗漱,小言帮她盘发上钗时,她才陡然想起来:“今日可是要上山祈福?”
小言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叹气说:“您终于想起来了。世子晨练毕正在梳洗,只等您了。”
她看着铜镜里妆容精致的面孔,想了想轻轻将那镶金戴玉的朱红钗子拿下。挑拣了只银白华重的交与小言道:“还是这支吧。”
她又问:“他,他用过早膳了吗?”
小言点点头说用过了。
她的丈夫,本就才华横溢,却还勤勉刻苦,每日早起晨练,从不懈怠一天。见自己是个性懒的,便吩咐不用一道用早膳了,只等她睡足了再用膳便可。
一番折腾,又是个把时辰。等她出门,太阳已是晒得暖热。世子已经在轿上,她看着那道被下人掀开的轿帘,心下顿了顿,一晃便笑着上了轿。
她垂眸认错道:“我不好,害你等了。”
刘书洲看着她,轻轻地说:“无碍。”
话落轿内一时无声,刘书洲靠在轿上,微闭着眼,似在假寐。她兀自镇定地坐着,不想轿夫一个颠簸,她猛地往刘书洲那边跌去,好在一只干净白皙的手及时扶住了她。见她坐好又慢慢收回手,不发一语。她端坐好,只是耳朵的红一点一点慢慢染上脸。
曾有人说她,父亲官运通达,母亲事事周全,自己是独女,自小被宠着长大,无一星半点苦痛,命好。直到今上赐婚她与刘书洲,她才相信,自己命是真的好。
离了世子府好一阵,她将帘子掀开,正路过玉华台,是个吃酒听书下棋的酒楼。她本该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无奈自小便爱听些江湖说道,她那宠女成魔的爹爹,便将她扮成童子带去,长大了又扮成书童带去,只求她开心便好。
也因为这些有的没的事故,人人都说,李尚书家里的千金,懒惰散漫,跋扈骄纵,难登大雅。别人转头联系上她的出身,连想带猜,说得十成十的真。是以皇上亲赐这门婚事,都觉得实在太不登对,让人看不明白。
李画眠没空管他人做想,只是轻轻瞥了眼人来人往的玉华台,想着归宁时父亲叮嘱过她莫要胡来,自她出嫁,她有好些日子没去听过书了,也不知道她的丈夫愿不愿意带她去。
她半晌试探着说:“玉华台啊,听说玉华台的老先生书讲得极好极好!”
刘书洲闻言蹙着眉瞧她,像是知她心中所想,沉着声说:“胡闹。”
李画眠微红着脸没说话,慢慢把轿帘放下,轿子里光线登时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太明白。
南华寺在京郊北的凤鸣山上,是国寺。京城的贵人只说要祈福还愿,都到这来。所以不论什么时辰,南华寺都人满为患。
他们下了轿,寺里的大和尚便来问好。
世子似乎常来,只问说:“他在吗?”
大和尚捻着佛珠笑笑:“正在禅房候着世子。”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他是谁,只得睁着眼睛看他们。这时候大和尚突然转过来笑着说:“这位想必就是世子夫人了。”
刘书洲似才想起她来,说:“你且带她去祈福,我自过去禅房。”说完也没问她愿不愿,就走了。
李画眠看着刘书洲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声问大和尚:“他去见谁?”
大和尚同她打哑谜:“想见之人。”
她哑然,大和尚微笑着说:“夫人还是同我来吧。”
她想了想说:“不急。我去见个人。”
大和尚有些不解。
她笑了笑:“想见之人。”
大和尚笑着摇头,吩咐说想祈福了,便去大堂找他,自行去了。
其实她哪里有什么想见之人,只不过心里堵着口气罢了,若说真有什么想见的,也必定是那片一开艳天下的桃花林,还有那池花开香十里的莲花池。只不过嘛,前者她惦记着桃子,后者她惦记着莲子,现在都不是时节。
父亲曾问她为何喜欢夏秋的南华,她道出缘由,只被母亲恨铁不成钢地嫌俗气,忠于口腹,哪是俗气,是母亲不明。
竹林苍翠,小径清幽,在一间禅房里刘书洲见到了他想见的人。
寂梵和尚笑着推了推自己刚煮好的茶盏,说:“世子大人安好。”
刘书洲不客气地坐下,也不看他,伸手将茶盏拿来,抿一口品道:“新岩山?好日子。”
寂梵和尚摇了摇头:“食也天,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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