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梢月转琴栖影(1/2)
满目烟芜蘸绿漪。
深山,古寺。
庙堂前她合十双手,闭上曾经饱览繁华直至疲惫的眼,感受头顶慢慢升起凉意。
再开眼,地上青丝散落,身上一袭袈裟。从此不复红尘客,唯有青灯相伴,古佛座下了此残生。
好累。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她忆起这半生,恍如隔世。清泪划过眼角,泪眼依稀恍惚了寺门外初开的山花,一片烂漫,仿佛又看到那披着藏青色衣袍的少年朝她笑,柔柔地唤她一声丫头。那时候的她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而她已是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少庄主。那是她们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带着少年的干净纯粹,一尘不染。她和她的少年,那个在心底藏了一辈子的名字,长渊,曾经是多么美好。
栖影琴庄的小姐林小烟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恐怕是招惹过镇上最有名的铸剑山庄的庄主长渊。
爱上这个不能爱的人,她林小烟痛苦了一世,也对这冷漠的世间彻底寒了心,厌烦了所谓的世俗的条条框框,索性看破红尘,藏身佛法。
林小烟第一次碰到长渊,才十三岁。那年暮春因为寻找从家里跑出的兔子,偶然迷路在林子里,巧合地碰上了在林子里习武的长渊。彼时长渊方才十五岁,风华初成的少年着藏青色衣袍,猎猎声响,一招一式之间英姿焕发。
林小烟躲在树后,看着长渊的风采,一瞬间失了神,忘了追兔子,也不觉天慢慢黑了。少年望了一眼天,收起长剑,翻身上马,冷冷道:“看够了吗?”林小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居然看到她了。她讪讪地从树后走出,与他四目相对,脸上一丝红晕,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低头玩弄着衣角。
长渊蹙眉,上下打量了小烟一番,心想天都黑了,这小丫头跑到深林做什么,也不怕碰到危险。罢了,干脆做回好人,护她回家,自己也没吃什么亏。于是瞟了小烟一眼:“上来,我送你回去。”说着不容迟疑,一把扣住小烟的手腕拉她上马,一扬鞭便往镇上赶去。
林小烟揉揉方才被长渊拉住的手腕,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心想果然穿黑衣服的人都那么冷,帮个忙还不情不愿的,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长渊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微微侧头问道:“小妹妹,你家在哪,姓甚名谁,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你爹娘可真放心你。”声音沉稳好听,略略带一丝沙哑,只是很冷很冷。
一连串的问题让林小烟有点发蒙,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扭捏道:“我、我叫林小烟,刚满十三。我家的兔子跑了,我出来追,就这么晚了。你送我到街头那家点心铺就好,我自己走回去,谢谢你大哥哥,要不是碰到你,我怕是要在山里喂狼了,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改天我和爹爹带礼物致谢。”
大哥哥?!长渊差点一口喷出来,她承认自己喜着男装,说话也没那么温柔,长得确实有点英气。就算这样,至于那么雌雄莫辨吗?而且她才比这丫头大了两岁,怎么就算大了呢?听到这里她立马黑了脸,还没来得及反驳,再听后半句,小丫头叫林小烟,姓林,名字还带火字?她为什么只提爹不提娘呢?
长渊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她生性冷淡,不打听也不好奇别人的事,只是淡淡的“嗯”一声,接着又丢出一句:“我是谁就不告诉你了,你也没必要知道我家在哪。若是有缘自会再见,到时候你再问,我再回答你也不迟。”关于性别的事,她也不想再跟这丫头解释,哥哥就哥哥,任由她去吧,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
林小烟吃了闭门羹,悻悻地闭了嘴,很听话地坐好了。
树丛后窜出一只兔子,长渊来不及喝令马儿停下,偏头对小烟道:“快,抱紧我!”同时一拉缰绳,马儿受惊跳了起来。小烟下意识伸臂搂住长渊的腰,才没有被甩下马。
小烟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手却还搭在长渊腰上。鼻尖闻到一丝檀木的清香,好温暖好安全的感觉,小烟想着,要是她能这样抱着他就好了。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小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怎么能行,这才第一次和他见面,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他的任何信息,怎么能这样想呢?
长渊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不禁又蹙蹙眉,她向来不喜欢别人触碰她,连亲生父母也不行。就因为这样的性格,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她也懒得跟这小丫头白费口舌,于是道:“小姑娘,抱够了没有?现在已没有危险,你为何还是不肯松手,男女授受不亲,你爹娘难道没有教你吗?”
这句话分量很足,长渊语气也不善,唬了小烟一跳。
小烟找借口道:“哥哥,现在天黑了,风大,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厚的衣服,我冷。”
长渊听罢停下马,脱了外袍丢在小烟怀里:“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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