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三月杨柳青，微风依依，吹起窗台上薄薄的宣纸，少年搁下笔，将墨迹干了的纸一张一张叠起来。

他似乎有些匆忙，宽大的衣袖从砚台上掠过，沾了一点黑，风过时，几缕淡淡的墨香抖落。

“傅先生，你写的真快，这才不到一月，又有这么些了。”书馆的老板收下一叠文章，并把一袋钱递到少年手里，颇有些惋惜，“钱不多，以你的才学，应当另谋出路才是。”

“嗯，谢谢老板。我知道了。”少年甩着钱袋，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一条巷子跑去。

少年名叫傅君笑，出身寒门，读过几年书，替人家写写文章社论家书挣钱，只够维持生计罢了，并不见多少积蓄。不过，书馆的老板看好他，称他一声“傅先生”。

巷子中间是一家糕点铺，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他们家的糕点每天限量，售完即止，想吃的啊，那就提前排队。更有甚者，他家的几种特别有名的招牌糕点，每逢初一十五才售卖，十分难买。大概就是这样的高傲和新鲜感，才令人们一直保持着热情。

他家的糕点真是好吃，特别是雪花糕。傅君笑起个大早，蹲着书店开门的点儿把东西卖了换钱，然后就往这边赶。雪花糕是下午开始卖，现在在卖桂花糕。

虽然提早排队的人很多，但是像他这样打算等这么久的就没多少了。毕竟很少人会对糕点这么执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大概是太难了，没有什么陪伴他的话，很难坚持下去。坚持爱一个人，一场孤独而遥远的旅行。前路漫漫，万里冰封，没有阳光和希望。

所幸春天的阳光淡淡的，站上半天也不觉得难受，傅君笑带了书过来，刚好看看。街上的喧闹，身边的私语，他仿佛没有听见。

买到雪花糕，他小心地放进篮子里，盖上盖子，手伸直拎着，尽量不靠近自己的身体，因为雪花糕是会融化的。一路上小跑，步子很稳健，生怕晃着了。

跑到一幢高大的宅子前，看了一眼朱门金漆，上面的牌匾写着“卿府”二字，他每次路过这里，心中五味陈杂。眼中流露出羡慕，却又很快黯淡下去。瞧着他的步子轻快，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双脚，他在挣扎。

仅仅看了一眼，傅君笑顺着高墙，绕到后院，穿过一条小廊，那里便是卿家的侧院，里面住着卿家小姐。

这里的墙不似正门那样高大，矮墙中间开了一个小门，门小屋檐却很长，像是舞女飞出去的水袖。

红红的墙，隔着他和心上人。

卿家三小姐，卿焰。

傅君笑放下篮子，对着门上悬的辟邪的铜镜照了照，将翘起来的发丝捋下去，用袖子揩掉额角的细汗，镜中是一张清瘦又略显苍白的脸。他清清嗓子，按着一定的规律敲门，敲了一回，无人应，他又敲了一回。

大概重复三四次的时候，门总算开了。卿小姐低着头，柳眉微蹙，抿了抿红唇，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竹篮上。她嗔道：“傅公子，不是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傅君笑愣了下，是的，上个月是这么说的，上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她还是每次都会来开门，收下他买的雪花糕。总令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希望，卿焰就在前面，会时不时回头等他，只要他坚定一点努力一点，总能追上。

他笑了笑，道：“小焰，你不是说会等我，等我来娶……”

卿焰的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她拂袖的时候带起一股馨香，傅君笑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呆呆地看着她。

“儿时戏语，岂可当真。”

傅君笑眨眨眼，木然道：“可是我一直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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