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复合（1/2）

办公室的门蓦然被打开，门口的人看到里面的情形，脚步一顿。紧接着，段衍之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张副总，上次没有把你打残，你不甘心，是吧？

张泽直起身，神色倒没什么变化。他转身往门外走，经过段衍之身边时说：“大少爷，这公司还得正常运转呢，把我打残了会有很大损失的。”

段衍之一口气闷在胸中，他握紧拳头，扭头看着张泽的背影，心中天人交战。最后，他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欲望。他快走两步，计划冲上去揍张泽一顿。今天这气不撒出去，自己晚上都睡不好。

段衍之正要往前冲，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段谨之冲他伤感地笑了笑，说：“回家吧。”

段衍之看到段谨之的笑容，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心里弥漫起一股又酸又痛的感觉。他沉了口气，揉揉段谨之的脑袋，说：“他明明就是会欺负你。”

段谨之没接话，不置可否。张泽的话，段谨之还是能听明白的。张泽是想告诉他，段衍之做事深藏不露，背后有着许多秘密。总结一下，他想挑拨离间。

既然是挑拨离间，倒也不必过于在意。不过，张泽说他在情场上被杨玉馨骗过，这一点倒是让段谨之很感兴趣。

段谨之跟着段衍之上了车，始终在低头沉思，段衍之忍不住问道：“张泽跟你说什么了？”

段谨之想了想，说：“他怕我重新承认你的身份，担心你接替我的位置，搬出我妈给我施加压力。”

段衍之哼笑一声：“他担心得倒也对，我要是接替了你，他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段谨之没再接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道：“过两天就是父亲的忌日了，你要去看看么？”

段衍之愣了愣，说：“我送你去。”

段谨之明白了，没再说话。可能因为提起了忌日，两兄弟各自陷入沉思中，一路无话。

忌日这天，天朗气清，碧空如洗。然而，阳光再怎么明媚，兄弟俩的心情也晴朗不起来。段衍之把段谨之送到墓园门口，便离开了，找了个地方喝咖啡。

他是不想看见任何和段毅、杨玉馨有关的东西的。当年事发，他连尸体都懒得看，只带着弟弟住在酒店里，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后来，警察打来电话，他才带着弟弟过去。弟弟跪在地上哭，他则在旁边打电话联系丧葬公司。

段毅和杨玉馨的死，对外的解释是意外起火身亡。开追悼会那天，弟弟红着眼，他黑着脸，因为他知道，等追悼会一结束，他就会被踢出段家——他彻底地输了。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都知道段家正面临着危机。他们的耳朵一个比一个灵，早就听说了遗书的内容，走过段衍之的时候，便眼神闪躲，走过段谨之的时候，则亲切寒暄。

段衍之坐在咖啡店，点了根烟，叹了口气。他一面觉得自己心中满是不平，堵在胸口无处发泄，很想问老天一句“凭什么”；另一面，又怨恨自己实在是没有本事，当初只会逃避，一步错步步错。

段衍之若有所思地远望着墓园里的大片草地，最终还是起身，朝墓园大门走去。

段谨之把一束花放在段毅的墓前，鞠了个躬，沉默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心想，段毅这一辈子，可曾体会过哪怕一天的幸福？还没活明白，就死去了。段谨之有些不忍，又有些无奈，最后，他别过头，什么都没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杨玉馨的墓前。

杨玉馨出身书香世家，到她父亲那一辈，家族已有些没落，但她仍然是被娇惯着长大。她从未工作过，研究生毕业就嫁给了段毅，每天读书作画、弹琴插花，名副其实的不食人间烟火。

段谨之在杨玉馨墓前放了一盒杏仁酥，一本张爱玲的小说集，一束白蔷薇——全是杨玉馨爱的事物。段谨之看着妈妈的照片，心中思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说道：“妈，又一年过去了。”

“公司挺好的，张泽还在，我也在努力学习，不过有时还是会让大家失望，他们明着不说，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差得还远呢”，段谨之手心出了点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裤腿，继续说道：“哥哥回来了，他这几年过得好像不算差，但我觉得他也挺孤单的。妈，他从来没觊觎过公司，我们都不喜欢这个公司，可能因为它姓段吧。当然，我知道，您肯定会说，无论觊觎不觊觎，他都是敌人。”

“妈，我最近常常在想，您是不是很孤独呢？”段谨之垂下眼睛，神色落寞：“您刚怀孕，就发现父亲早在外面和别人生过一个儿子了，从此就活在仇恨中。妈，您从没在乎过我的想法，也从来没想过要了解一下哥哥。”

段谨之眼眶有点红，他看着墓碑上杨玉馨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微微扬起嘴角，眼眸含笑，像个遗世独立的仙子。这样的杨玉馨，段谨之从未见过。他低声说：“妈，您从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加害者，从此，您再没笑过了。”

段谨之第一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他思绪有些混乱，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说道：“妈，我爱哥哥，不过我不知道是否要和他重新在一起。”

说完这一句，他停了下来，似乎又陷入了混乱。静了一会儿，他继续说：“妈，人总要寻找一些寄托的。虽说谁都会经历苦痛，但把人生寄托在爱上，比寄托在恨上，更容易幸福。”

段谨之冲着墓碑鞠了一躬，说：“妈，希望您在另一个世界，能找到一个和您相爱的人，帮您抵抗痛苦。”他说完，长长地呼了口气，转身离开。

刚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拐角处的段衍之。段谨之动作一僵，有些发怔。

段衍之也有些尴尬，他摸摸鼻子，说：“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过来看看。”他朝墓碑走过来，段谨之只好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走过段毅的墓前时，段衍之低头看了很久，最后说：“你也不容易。”话音刚落，他便用力踹了段毅的墓碑一脚。

段谨之：“……”

段衍之冲着墓碑说：“替我妈踹的。”

段谨之抬头看向段衍之，欲言又止。他很少听段衍之讲他母亲，以至于现在听他提起，有一种违和感。从小到大，段衍之的母亲在他们的生活中都没有什么存在感，段谨之只知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生下段衍之后，一心等着嫁给段毅，结果等来了段毅迎娶千金小姐的消息。

“你想说什么？”段衍之轻声问道。

段谨之没想到自己一点细微的表情也被段衍之察觉，只好问道：“你妈妈这些年还好么？”

段衍之低着头，没有看段谨之的眼睛。“还行吧”，他答道。

段谨之察觉到了段衍之对这个话题的抗拒，便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段衍之走上前，面对着杨玉馨的墓碑，冷冷地说道：“我输了，可你也不算赢。”

段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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