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质（1/2）

高倾月语言又止，颇有些尴尬的看着眼前浑身不正经、看似玩世不恭的老人家，内心很是焦灼。

不交人，无信，交人，一来不放心，二来，拿不出手。

叶以舟摸了摸乌龟，收了那玉白色的羊刀，随随便便的往桌子上一靠，“殿下，不必如此为难，当年说请一位皇族入江湖，重点在于他是皇族，而不在于他是谁。”

高倾月抬眸看了看依旧在漫不经心玩乌龟的老头儿，蹙着眉头挪过去坐下，“叶前辈，听您这意思，是有看中的人选吗？”

高倾月隐约觉得，这老头有些看不上自己儿子，虽然她一向恨铁不成钢，但这种对自家儿子的不满从别人身上流露出来，且当着她的面，这就让她不甚愉快了。

叶以舟倒是直接，“殿下，实不相瞒，小侯爷与老夫有过几面之缘，老夫觉得他……”顿了顿，摸了一把乌龟壳，他说：“有失大气，不堪大任。”

这八个字一出，高倾月半晌没说话，她看着脚下的地板，要是眼神能起火，地毯早就烧焦八回了。

缓了好一会儿，高倾月才说：“叶老前辈，只是与顾琮有几面之缘，便下如此定论，是否有失公允？”

这老匹夫当真是不留情面，自己的儿子，任打任骂都该由自己来，高倾月暗暗磨牙，脸上的神色却依旧平静。

老匹夫懒洋洋站起来，径自往外走去，边走边说：“殿下，再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我来找你要人。”

高倾月没答话，眼神直勾勾盯着老匹夫远去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说到底还是自己那儿子不争气啊。

就连只有几面之缘的人都能对他下定论：“有失大气，不堪大任”。

真让人心累不已，高倾月头疼，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教育这儿子了。

而当年平定各地，赊刀人在财力物力上都给予了昌平公主和长宁侯极大的帮助。

赊刀人是一个组织，是一群神出鬼没的人，他们身份各异，达官显贵有之，乡绅富贾有之，贩夫走卒有之，如流沙一般，无声渗透在大地中。

高倾月，曾经也是其中一员，但当她彻底站在朝廷的立场时，她就不再是了。

当年约定的三年免税，已经履约，而剩下一桩便是送出一位皇族。

双方达成这个条件，各有考量，一为自保，二为监督，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否则，要是朝廷一朝心血来潮，下令清剿赊刀人，那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会有数不清的无辜者牵涉其中。

而过去的十几年中，之所以没有皇室“人质”加入赊刀人，主要原因还在于高倾月，只要她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威胁到赊刀人的存在，今上极度仰仗这位战神姐姐，她说什么，今上绝对听从，只要高倾月不动手，朝廷绝对不会乱来。

赊刀人讲究一个“信”字，以信立身，高倾月留给各位掌柜一纸契约，那就是赌上了自己的命，故而双方十几年来相安无事。

高倾月继续每天教训儿子，赊刀人继续在江湖中神出鬼没。

但如今二十年契约时间将近，高倾月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件事了，送谁，是个问题。

顾琮气呼呼的跑回自己院子，一脚踢开房门颠颠的进去，一屁股坐下，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死我了!”

苏昀正在练字帖，被他吓了一跳，搁下手中的笔，过去帮他顺气，“你怎么了？”

这一问，顾琮突然答不上来了，关于被绑这件事情的一切前因后果，顾琮都觉得是人生一大败笔和污点。

他一甩手：“哎呀！烦死了!”

苏昀看他抱头不说话了，于是继续拍着背帮他顺气，大有一种要是顺的不及时，顾琮能把自己气死的错觉。

“别气了，徐先生昨晚让背的文章，咱们还没背完，继续吧。”

顾琮好容易从桌子上把头拿起来，鼓着腮帮子看着苏昀，见他认真的有些傻气，突然笑了，“好，背书。”

不知怎的，顾琮觉得和苏昀在一起，总有一种宁静心安的感觉，或许是苏昀清清冷冷、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性子感染力太强了吧。

于是顾琮窜起八丈高的火气，莫名其妙就被灭了。

苏昀见他一会儿气急败坏，一会儿笑模笑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什么也不说了，拉着他坐到案几边上，收了笔墨，推了一本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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