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1/2)
钟离那没读过多少书的娘告诉他,“唯善者为天地之正道,唯善者为世间之大义也”。钟离问他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娘说什么时候他娘俩能吃饱肚子,就告诉他。
后来他娘俩能吃饱肚子了,他却没能等到他娘的解释。因为他娘嫁给了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而他,被他娘卖进了纨绔家的戏园子。
那年他差一个月四岁。
他并不怨恨他娘,反倒是十分理解。钟离几乎没有关于他爹的记忆,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天下父母大都希望儿女能吃饱穿暖,大抵他娘也是这样想的。
他觉得这七年过得像七千年。钟离从不敢想这种战战兢兢,寄人篱下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因为他若是有一丝一毫表露出想离开戏园,换来的只有毒打和禁闭。
教戏的师傅说:“这做人呐,要懂得感恩,这人他不感恩,就跟畜生没区别了。小离子你要记住,是余二爷给你给了一条活路,你生是这儿的人死是这儿的鬼。日后啊,你要是成了角,成了贵人,可千万别忘了本。”
那些话萦绕在钟离的脑海中,像一把悬在项上的利刃。他既想成角,又不想成角。
成了角,他能好吃好喝,成为一个光鲜亮丽的傀儡;成不了,他就得在这四方戏园里终老。
入了冬的风刮得着实凶狠,跟夹着刃一样。
钟离是被冻醒的,他和师兄弟们住的西苑的窗户纸又破了。屋里的炉子早已经凉透,硬邦邦的棉被压在身上跟铁板一样,毫无用处。钟离睡在最靠窗的铺,噩梦带来的冷汗浸透了冬衣,渗得人五脏六腑都结了冰碴子。师兄弟们个个冻得缩成一团挤在一处,却都睡得沉沉的,像是争着拔头筹一样的鼾声震耳欲聋。
刚过寅时,窗外如墨般的夜色透过破裂的窗户纸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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