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江山图八(1/2)
城北的容府别院已被辟作临时医馆,容德绕过往来百姓,领着洛神医进了偏房。
慕世在屋外立着,示意夜泽三人到其他地方休息。一进厢房,夜泽便要了壶茶,拿到后紧闭上门,借助那茶使了个水月镜花术。
壶口上方缓缓凝聚出容德所在偏房的画面,容德道:“这落英疫,神医当真没有办法?”
洛神医沉重摇头:“这是天灾。”
“……什么意思。”容德声音冷了下来,“下游最先出现的那具尸体穿着打扮并非晋阳人,显然是有人故意将其放在清水河里祸害我晋阳子民。这段时间晋阳外匪患四起,知府已上京请兵,小儿在城关还抓住了两个贼寇,严刑之下他们刚刚才招供那疫源尸体便是他们日前偷运进城的,近不得城南才将其弃在了城北。明明就是人祸,为何说是天灾?”
“那两个人说是什么疫了吗?”洛神医问道。
容德语塞。
贼寇招供时是说月前他们老大下山游玩时碰到了个算命的,那瞎子说他有面带紫光有龙气入体,要他往东走。
这匪首盘踞多年早有起兵之意,此番正中下怀,联合那狗头军师拉拢最近几座山头的贼匪日益壮大,晋阳知府与容德商议后便进京面上,欲求派兵。
匪首想趁着这机会先攻下晋阳城,但心知容德威望,狗头军师出主意要他效仿前皇斩蛇断义鱼腹藏书,杀了个人在其背上用特殊工笔刻下诸如容德天煞孤星祸亲殃民的字样,待人血液停流腹背便是几行血书。等这人被发现,他们再散播谣言,趁人心惶惶之际攻城!
这招并不高明,奈何附了瘟疫。
但是不论怎么拷打,两贼匪都说那死人是山下普通百姓,狗头军师杀了好几个试过万无一失才随机选中的他。运进来的时候都好好的,进城却生了变,两人本以为是尸斑,也不在意,将尸体丢在城北静观其变,没曾想那尸体竟开出了玉兰花。
落英疫。
容德摇头叹气:“什么招式都用了,那二人咬死这瘟疫并非本意。”
洛神医沉吟片刻,捻着胡须道:“我学医时曾虽先师游历高山湖海,见过无数疑难杂症,先师都能一一治愈,素有在世华佗之誉。唯独有一次,我们到了一个村子,那村子里的人都有怪病,到了三四十岁身上便会长出黑斑,状似梅花,扎根筋骨,长则□□年,短则三五月,梅花便破肉而出,花开人亡。
“那村子人大多短命,与世隔绝也不知医方,师父与我在那儿逗留近两年,试过无数针灸药物也只是让其稍微减缓花开速度。师父心灰意冷准备离开,却逢暴雨连绵冲垮道路,雷电把山劈了个不见底的深坑,不日便来了几位昆仑墟仙人,进到其中搬出条近十丈的大蛇,已被雷劈得焦黑。仙长说那蛇不知哪里得来的机缘开了灵智,但修行却不走正途,吃人无数,两百年前逃到深山躲正道追杀。邪祟在下,晦气四溢。村子里的人便从那个时候开始长梅花斑,直到蛇妖渡劫邪气圈不住,昆仑墟的人才前来捉拿它,没曾想蛇妖已经死在了天劫里。
“蛇妖一死,村子里的人身上的梅花斑不治而愈,师父出山后遍查古籍,得知此病唤落英疫,属天谴,所出地必有邪祟,治愈唯有除魔。”
洛神医叹气:“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碰上落英疫,还如此厉害,老夫黔驴技穷,只能给你先师遗留药方拖延病患时日,你早些告知附近仙门,请高人出手扫除魔障才是出路。”
外面敲门声骤响。
夜泽撤了镜花水月,道:“谁?”
“我。”慕世的声音,“想与木姑娘谈一谈,不知方便否?”
顾渊看向木菩心,她从头到尾没说过话,显然也很清楚这落英疫是怎么起的。
闻言她才抬头,道:“请进。”
慕世推开门却没进,直直望着夜泽与顾渊。
夜泽摸摸鼻子,又指指顾渊:“我们俩回避一下?”
慕世轻笑了声:“想来二位也不是凡人,”他合上门,“应该听得。”
他看向木菩心,脸上甚至带了笑:“是司命让你来除我的吗?”
“你是谁呢?”木菩心反问。
“锦绣江山图。”慕世平静道。
果然。
顾渊与夜泽交换眼神,不约而同地给房间下了禁制。
“我奉神尊之命,下界收复鉴逆九印。”木菩心指尖敲击木桌,“你,什么时候开的灵智?”
“很早很早以前,记不清了,化形倒是最近几年的事。”慕世像在回忆什么,“你说司命怎么就能这么狠,造我们的时候殚精竭虑,用完后弃如敝履,几万载不闻不问,又要将我们找回去。也是,第四次裔神浩劫又要来了,她还敢用我们,就不怕再算错一次?”
“天道茫茫,万物应缘而生,命数既定,你违背大道强化人形,早晚应劫。”木菩心没应他的话。
“已经应了,”慕世道,“这落英疫,不就是我引起的吗?真有意思,我一个天地神器,不过化了个人形,就被老天打到邪祟里面去了。
“为什么得化人形——你们有没有听过容德的故事?”
晋阳隶属齐国,历来是边关要地。几年前蛮夷来犯,时任骠骑将军容德临危受命带兵出征,硬生生把已被拿下的晋阳打了回来,蛮夷久攻不下,推至城外十里。双方对峙多日,某天蛮夷再次来犯,于城外叫嚣。容德登楼下望,霎时血气上头。
大阵之前,蛮夷王站在象车之上,立在汹涌宽阔的护城河下,脚边跪着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容将军,”他一把抓起女人的披散的头发,迫使她抬头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若执意驻守城楼,尊夫人可就性命难保了。”他甚是怜惜地擦去容夫人脸上的泪水,舌头在她脸上梭巡而过,“看看这脸,听说已过三十?当真看不出,容将军眼光独到。”
另一旁背反绞着双手的少年暴怒而起:“畜生!放开我娘——”没等他站起身,蛮夷王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嗤笑:“你慌什么,你爹要是不心软,会轮到你的。”
“夫人、奕儿……”容德牙关发抖,看着十四岁的纤细少年蜷缩在地,嘴角不住溢血。
“我游羌十万大军已闻询而来,到时兵临城下容将军怕是无力抵抗,你们中原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尊夫人与令郎都在此,容将军何不打开城门与家人团聚?本王一向爱才,也不似齐皇小气。容将军若肯归顺,我保证让容将军飞黄腾达,流芳百世。”蛮夷王笑道,“进城以后,也不伤百姓财物性命。”
见容德怒瞪他却不言语,于是蛮夷王扯下容夫人嘴里的巾帕,道:“夫人,还不劝劝你家老爷,啊?”
容夫人抬头,遥遥望向城楼上的容德。
甲胄在背,气势如虹。
那一对宽阔肩膀上,往日扛着家族兴衰,如今抗的是一国安康。
只是面容憔悴了许多,脸上也多了道血痂。
容夫人看着容德通红双眼,强笑了笑:“夫君,离家月余,怎么就破相了。”
容德于是也扯了扯嘴角,眼里泪却止不住下落:“夫人,容德无能。”
容夫人颤声道:“成亲十五年,你倒越发懒散了,往后胡子要刮勤些,出门常带伞,淋了雨回来要喝姜汤,别总是嫌苦,每次都要靠糖来哄,哪儿有那么多人迁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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