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悲亦喜，方为经历（1/2）
这件事之后，几个“惹事精”太平了好久，再没闹出别的动静。但也就是这个时候，若然的成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匀速下降，完全可以被称作差等生了。其实这种情况早有征兆，若然的成绩刚开始还能对付看，后来每次考试都会固定地缩水二三十分，撑到这个时候，若然已经只能混迹在300多分的分数线上了，其他人虽然为他着急，但若然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已经无心向学了。
梓宁和成好他们几个还一起问过若然，若然当时的回答是：自己越来越膈应学校里面教的东西，除了应付考试根本对将来没有任何用。学那么高深的数学有啥用？不出国学英语有什么用？政史地那些东西讲起来跟洗脑似的，我要想了解的知识是能让我将来用得上的，或者让我感兴趣的，能让我获得成功的东西，现在学的这些丝毫没有一点的营养。
听到若然这话，几个人虽然也略有同感，但并没有想若然说的那样难以忍受，毕竟高考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不管有多讨厌，大学录取是看分数的。其实若然自己也想像从前一样，但心里已经使不上力了。处女座的人不会让自己没有理由无底线地堕落下去，而且按理说若然好好学习应该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就是将来可以跟成好考到一个大学，那样才有机会还站在一起。但就算这个理由摆在那，若然也无法再对学习这件事提起丝毫的兴趣，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竟然连“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都做不到，这一度让若然怀疑自己还像不像当初一样喜欢成好，为什么这样充分的理由都无法让自己前行半步。若然迷茫了，在这个最该迷茫的年纪。
这时候也正是07年，有两部很有名的电视剧在当时造成了极大地影响，一部是《士兵突击》，一部是《奋斗》，这两部电视剧成了当时所有人的谈资。“不抛弃，不放弃”成了所有老师挂在嘴边激励学生的一句话。《奋斗》就更不用说了，班级里、操场上、吃饭时，所有人都在谈论着陆涛、米莱和夏琳的三角恋，华子、露露和猪头的三角恋，向南、瑶瑶和杨晓芸的三角恋。若然本来不是很想看，因为他心里抵触一切火爆的东西，什么流行什么大众，若然就膈应什么，其实未必是不好，只是若然自觉心高气傲，不愿意随波逐流而已。
梓宁后来逼着若然把《奋斗》看完了，之所以就范，是因为梓宁说了句，“成好很喜欢看，我们也都在看，如果你不看，那我们聊天扯皮的时候，你就成了成好眼中的局外人。”
于是，若然也加入了观剧大军，看完之后，若然的“高见”是，虽然名字叫奋斗，但整整三十多集根本没啥奋斗，倒是把年轻人刻画得入木三分，主角们毕业之后的友谊、爱情和生活讲得很细，不过有点扯，稍微有点不太现实，尤其是陆涛的成功。不过心碎乌托邦还是非常酷的，若然想着将来挣到钱也一定要建一座。若然的高谈阔论赢得了其他几个人的一致嘘声，“舆论“普遍认为若然的见地浅显浮夸，只看到了一些皮毛，缺乏深入发掘的内涵，尤其是没有表达对剧中任何一个人物的喜爱，这更是让人不能容忍，适合推出去斩立决。之后若然就再也没跟他们一起聊过它了，因为若然已经被梓宁他们屏蔽了，只有当一个忠实的看客的义务了。
至于另一部《士兵突击》，女生不太感兴趣，成好当然也在列，既然成好没看，若然当然也就更不看了，但是王宝强的经历确实对若然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以致于改变了若然今后的生活轨迹。《士兵突击》火了之后，男一号的王宝强自然也火了，于是他北漂当群演的经历被翻了出来，一个草根的励志传奇就出来了。若然北漂的想法就是在那个时候萌芽的，后来他自己回想说自己早忘了北漂的想法是从何而来的，但王宝强的成功应该不是诱发的原因，但确实在这个问题上给了若然很大的激励。若然后来在北京之行前说过这样俗套无比的一句话，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北京。
当时若然已经运用自己的智慧把这个想法在脑子里重复了无数遍，得出的结论是，我必须去北漂。梓宁是第一个从若然嘴里听到这个确切消息的人，有一天放学，若然跟梓宁一起回家的路上，若然告诉了梓宁。
若然即便在确定告诉梓宁之后，仍然在话出口之前犹豫了一路，在梓宁路过一家书店买了本杂志出来后，若然皱着眉张口了，“梓宁，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梓宁一边走一边翻着那本杂志，若然在旁边，梓宁可以放心地不去看路，她知道若然的细心让自己完全不用担心这样的小事。听到若然说话，梓宁把杂志放进了书包，“先别说，我来猜猜，你是不是憋不住要跟小好表白了？”梓宁一脸笑意俏皮且略带挑衅地问。
“不是。”若然并没像平常一样接她的梗。
“我就知道你没那胆儿，我的小文文啊，你是想等到高中毕业吗？初中毕业的时候你就演忍者，到高中你还演，你就这么中意这个角色吗？演个逆袭的hero不行吗？”梓宁的语气一下变得苦口婆心，跟长辈训晚辈似的。
若然摇摇头说：“不是，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可能…比这个还重要。”
“说吧说吧，我听听还有什么重要得过小好。”梓宁显得有点不耐烦，但还不忘了调笑若然一下。
“我要去北漂。”
“你要什么？”梓宁又确认地问了一遍。
“我要去北漂。”若然一字一句地说。
梓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若然在开玩笑逗她，但是若然的表情告诉她，若然现在无比的认真，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你有病啊！好好的北什么漂啊？咱们不还是要一起考大学呢吗？你北漂干什么，当群众演员啊？有意思吗？”梓宁有点激动，她以为若然动了这个念头马上就会走，马上就要离开她们这些人了。
若然说：“我不知道北漂会怎么样，只是我现在脑子里就想这件事，但是我没想现在就去，至于什么时候，我自己也没想好。”
“什么意思？高考你不打算参加了，大学也不上了，那成好呢，你还喜不喜欢她了。”梓宁因为心里的担心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若然说话。
若然低着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和她可能真的没什么可能，不过走之前不管多难，我都会告诉她我喜欢她的。”
“那还叫表白吗？那是告别！你都打算走了，还去告诉她什么？成好，我终于要离开你了，我要走了。你压根就是放弃了，这么多年，你说放弃就放弃了，我不答应！若然，我告诉你，我都不答应！”梓宁说着鼻子发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真的被若然的想法吓坏了，若然的想法意味着他要改变了，而梓宁则希望一切看起来还跟原来一样。自己和成好最好，而若然仍然喜欢着成好，仍然不敢告诉她，几个人仍然可以在学校里厮混打闹，根本用不着费心费力地去想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若然看到梓宁这个样子真的心疼，伸手去擦梓宁眼里的泪，然后说：“梓宁，我没有放弃，我也真的很谢谢这几年你一直都在帮我，但现在，我真的越来越觉得成好应该有一个更好的人去站在她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她都应该值得更好的。我去北京就是想自己可以早点变得很好，你也看到了，我的成绩越来越差，我也根本无心学习，还不如索性早点进入社会，也许到时候，我能更加自信地站在成好的面前说出那些早该说出的话。北漂现在就是我的梦想，成好也是，只不过，北漂要更迫切一点。”
梓宁泪眼婆娑地看着若然，“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她去奋斗的。”
“对，我希望我能在那里成功，然后衣锦还乡再告诉成好，我喜欢她，我要和她在一起。这种话，放到现在，就算是打死我我都说不出口，也许到那时，一切才变得有意义。你不是看《奋斗》了吗？我们终究要面对现实的压力的，不如我先趟趟路，当第一只螃蟹。”四年后若然历过不同事之后想想此时的自己，除了一本正经的幼稚，别无他物。
听到若然这么说，梓宁的眼泪才暂时收住，若然摸了摸她的马尾，“我又不是上战场，看把你吓得，哭成那样！像我女朋友似的，你把付忻放哪啊？”
梓宁终于破涕为笑，“还说！不都是因为你，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若然笑笑没搭话，“那我能告诉成好他们吗？”梓宁抹了抹眼泪问若然。
“告诉他们也没事，不过你跟成好说的时候悠着点啊。”
“行啊，放心吧，我比你有分寸。”梓宁又恢复成了平时的那个样子，拍着胸脯打包票的说，“对了，你是不办了一张银行卡，能借我点钱吗？”
“给你！”说着就从书包夹层摸出了递给了梓宁。
“你都不问我要干嘛，就直接给我了。”
“用不着，拿着吧！”
“里边有多少钱啊？”梓宁问道。
“2500吧，你应该没有能超过这个数的事儿吧。”
“肯定的啊，不愧是要跑江湖的，就是爽快！密码呢？”
“230114”
“这什么密码啊？也不是你生日，也不是小好生日的。”
“用生日当密码多不保险啊，是几个英文字母的排序。”
梓宁眼珠转了一圈，马上明白了，饶有意味地盯着若然的脸，若然看得出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小心思。
“小样儿，看不出来挺有心机的啊，果然像你！”边说边搂住若然的脖子嗔怪道。
“行了，快回家吧，这个点家里都该开饭了。”若然也嗔怪地回了一句，想逃开梓宁圈住自己的手臂，但梓宁却仍旧死死地搂住若然，“男女授受不亲啊，你这样，付忻知道该揍我了！”
“无所谓啊，大不了就分手呗！”梓宁“豁出去了”。只有在感情中安全感满满的人才会这样，不过这并不能妨碍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松开，就这样，若然一路被自己拧到了家。
回到家之后，梓宁做完作业躺在床上，认真地回想着若然说的话，心里还是怪怪的，不管若然怎么说，若然即将发生的改变还是让自己有点难以接受。梓宁想到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习惯是人类最大的弱点。是在哪听过的了呢？哦，是若然，他跟自己这么说过。
若然此时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北漂也许会遇到的种种，心里也在不停地打鼓，自己可以在那座城市立足吗？能像自己说的那样可以更好跟成好站在一起吗？真的不知道，一切都还是未知。那一晚，若然彻夜没睡，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中第一次失眠，而这个第一次是为了梦想。几年之后，若然回想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用了两个词，无悔，幼稚。
第二天，成好、梓宁、焾峥、付忻和若然中午聊天的时候，梓宁引爆了这颗“炸弹”，焾峥和付忻吃惊地看着若然，然后问了些若然已经预想到的问题。成好当时没说话，梓宁有点好奇，任何人听到若然的决定都不会这么无所谓的，成好的反应让梓宁有点讶异。
几个人又为了这个事扯了好长时间的皮，结束后梓宁把若然的银行卡交给了成好，成好有点吃惊地问：“这是你的卡吗？”
“当然不是！是若然的，咱们几个人就他办了张卡，而且属他最有钱了，里边有2500呢！”
成好更吃惊了，“他哪来这么多钱啊？”
“乱七八糟攒的呗，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不管你要干嘛，应该是够了吧。”
成好搓着手里的银行卡，跟梓宁说了句：“谢谢你，梓宁！”
梓宁一脸无所谓地说：“咱俩还用说这个，密码是230114，记不住就记WAN，英文字母的排序，虽然你不可能记不住。”说完马上就在成好的脸上寻找自己昨天的表情，看成好是否明白了密码代表的意义。
成好很聪明，马上反应过来了，脸上热得发烫，被梓宁看到了，梓宁像洞察了一切地说道：“没关系，这不是负担，他也不想给你负担。只不过跟他要得太急了，要不若然肯定把密码换成123456了。”
成好微微地点了点头，没再接梓宁的话。不过梓宁还是把若然不想再上学想去北京的事提了一嘴，成好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下午上自习课的时候，成好给若然传了个纸条，上面是成好娟秀的字体，“银行卡，谢谢！还有真的做好决定了吗？”
若然愣了一下，猜到梓宁是为成好借的银行卡，想到自己设的密码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不过也没办法挽回了。只能顺其自然地回到：小事一桩，真的决定了，我曾经想当一个作家，可我知道我现在根本达不到，现在北京是我的梦想，我想在那里成功，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这个十八岁坐着北漂大梦的少年也许根本没明白他喜欢的那个人那句话的意思，那句“真的做好决定了吗”的意思是，你喜不喜欢我啊？还继不继续喜欢了？你真的舍得离开吗？
可惜此时若然的悟性还没高到这种程度，就算他的敏感可以触碰到这些问题，回答也还是一样。若然的回答同样有着自己独特的深奥，“我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的意思是，也许那时候，我能更自信地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样的游戏，若然已经玩了N年，到现在都不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也许当自己从北京“衣锦还乡”外加“得胜还朝”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成好没有再给若然传纸条，若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但也习惯了。若然真的很成熟，也是真的幼稚到了家。不论如何，在那个时候，若然是无比认真的。
之后若然的高中生活换了一种全新的方式，虽然上课，但从不听讲，在手机上下一些成功人士的传记和小人物的奋斗经历来看，以为看多了这些东西，自己出去之后凭借自己超凡的智慧和成竹在胸的学识就能“扫荡六合一统天下”，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八个字，平庸易得，成功难求。
那段时间若然知道很多的牛逼人物，号称天下第一CEO的杰克·韦尔奇、youtube创始人之一的华人陈士骏、google的佩奇和布林、乞丐囝仔赖东进，还有马云、王石、张瑞敏、曾宪梓、李嘉诚、郑裕彤等太多太多的大人物，每当侃起这些人的白手起家时，若然的眼睛都散发着一种光彩，他也很享受自己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分享自己的读后心得，然后完事时通常都会加上一句，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刚开始焾峥他们还挺有兴趣听若然瞎掰的，后来听得多了也腻了，就剩若然自己依然兴致盎然地为着自己未来的成功之路做准备，成好刚开始还有点为若然高兴，毕竟他这不算是自暴自弃，顶多算是另辟蹊径。可惜后来若然有点沉迷其中了，像个输疯了的赌徒，亦或是一个吸食毒品的瘾君子，不过他的“毒品”叫做成功，而且是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
当时的若然除了看这些书还会看一些青春文学，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成好有一次说，“别整天看那一种书，你不是还有个作家的梦想吗？看看其他的小说也好啊。”若然问那看什么好啊，成好向他推荐了几本关于青春的小说，若然从此脱离了“毒品’的行列。成好还送给了若然一张Beyond香港告别演唱会的CD，若然接过CD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成好已经迅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若然摸着唱片的封面，发现后面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希望你会成为更好的人，完成你的梦想，还有不要迷失自己。
当时的若然回家吃完饭回到房间细细地把玩这张CD，然后用CD机放出来听，那些歌无一不在告诉自己应该朝着理想的方向前行，不抛弃不放弃。然后若然把自己的影集拿出来，在确认字条的话已经刻进了脑子后，把字条工工整整地放进了影集的第二页，第一页是初中毕业时若然、成好、梓宁、焾峥和季里五个人的合照。
从此若然不光看那些成功励志的书，手机里又多了几本青春文学，印象最深的有《草样年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何以笙箫默》，还有《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其实若然不是很喜欢《何以笙箫默》，只是结局猜谜那段很有意思，加上书里有一句话若然印象很深很深，“如果生命里有她出现过，那么其他任何人都成了将就，而他不愿意将就。”这分明就是若然对待成好的感觉，那时的若然极其确信如果成好不能跟自己在一起，那自己永远就都是将就，可惜时间那么长，罗布泊都长成了荒漠。
还有《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这本书，若然当时看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也是因为其中的一段话，“有人说恋爱最美好的时期，就是暧昧不清的阶段。彼此探询对方的呼吸，小心翼翼辨别对方释出的心意，戒嗔戒惧的给予相应，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有意义，每一个动作也都被开始赋予意义。”在那段泡在青春文学的日子里，若然在各种各样的书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成好的影子，成好跟自己推荐这些书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呢？若然偶尔会有这样的猜测，但是又能怎样呢，叹口气，洗把脸，睡吧，若然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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