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不如烟1（1/2）

八年前，高二的郑家融已确定被保送本地的大学，无需参加高考，所以不必经历累到吐血的复习。

某天，她突然请了一周的假，理由是水痘，骗人的。

其实她妈突然回来了。

郑家融的爸爸叫郑加桂，妈妈叫张秀眉，是郑加桂老上司的丫头，性情娇柔，纤细如柳，郑加桂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老上司家里看到秀眉惊为天人，追了很多年，直到老上司生病过世才娶到秀眉。秀眉与他约法三章，自己身子弱，不能干家务，不能生孩子，不能上班，夫妻生活只能一月一次，郑加桂居然都依了，并严格遵守。

婚后，秀眉就在家呆着，种草绣花逗猫学唱戏，郑加桂为了多挣点钱，辞了工作，与朋友一起合伙做服装生意，没想到秀眉居然怀孕了，有传言说秀眉实在受不了大肚子的辛苦，每天狂作，要把孩子弄掉，郑加桂把生意停掉，天天在家看着她，还被她咬伤过。七个月时不得不剖下了早产儿郑家融，因为秀眉已濒临疯狂。

有了孩子，必须雇一个保姆，郑加桂工作更努力了。秀眉很无聊，参加了当地的一个诗社，每天念念诗，写写字，心情比以前开朗了，郑家融的印象里，诗社时期的“伪诗人”妈妈总是笑声不断。

那天下着雨，在幼儿园小班的教室里，孩子们都在睡午觉，郑家融被一双小手摇醒了，小手往窗外指着，她抬头看去，赫然发现一张沾满雨水的脸紧贴在玻璃上，鼻子被挤得发白，两只眼睛瞪得巨大，郑家融吓了一大跳，她不认得这个可怕的人。

小手又开始摇她：“是你妈妈……”

郑家融这才认出来，可一眨眼，妈妈就离开了。

郑家融打了个呵欠，翻个身又睡着了……

那个雨天，她妈和诗社的一个瘦的皱巴巴的年轻小老头跑了，并且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

郑加桂捧在掌心像小蝴蝶一样的女人，连□□都小心翼翼的女人，就这么飞走了。

郑加桂从此一蹶不振，他经常喝得烂醉，生意也垮了。十二岁起，郑家融就开始帮爸爸卖衣服，十四岁学会记账，十五岁能够单独进货，十六岁时她懂得往彻夜不归的爸爸口袋里、包里塞满避孕套，十七岁她注册了网店。

十八岁，她妈和曾青砾几乎同时到了她住的小城。

她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曾青砾，因为她妈径直敲开了门。秀眉不复当年的纤美，丰满了足足三大圈，她给诗人生了两个女儿，现在上海的一家浴场做擦背修脚的活。

“我是店里最能干的，一晚上能擦二十个背，修十五双脚丫子。”

诗人则不干活，在家里做点家务带带孩子。

曾经如仙女一样的妈妈居然成了一只熊、一头象。秀眉毫无愧意地抱起了女儿，转了几圈。

“哎哟喂，你爸爸那么大的块头，把我当个木偶娃娃，抱我的时候连大气也不敢出，好像一用力我就会散架似的。你啊，差点造不出来。倒是诗人，虽然三天胸痛，五天腰痛，造人方面一点不含糊。没法子，跟着诗人，我才真正发育成个女人。你可以理解妈妈吗？”

她妈的嗓子大得令屋子产生了回响。

“你爸爸呢？”

“他去进货了。”

“女儿，你能借我点钱吗，最近家里有点困难。”

“没钱。”

“你这丫头，少一点也行。”

“真的，没钱。你可以让诗人去上班。”

她妈在家里住了三天，白天黑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点儿钱。

“行了，妈走了。”她妈终于放弃了，拎起行李走了。

郑家融松了口气，看看窗外无人，估计她妈已经走远，她爬上了院子里老槐树，她把钱和卡都放在树上的鸟巢里。

“坏丫头，总算被我逮着了。”她妈的声音骤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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