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1/2)
清晨,耐赫特是在面包的香味下苏醒的,那是她在童年时才有的体验。当她睁开眼睛时,她的乳娘阿菲正拿着一盘面包进来,还有她喜爱的蜂蜜果子。耐赫特这才想起这里是她现在的家,不,这里一直都是她的家。
“陛下,国王陛下已经去议事厅了,他说不要叫醒您,正好育图做好了面包,我就想给您送过来。”
“阿菲,你是想用面包叫醒我吗?”这是她小时候赖床时阿菲常用的方法,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没变。
“陛下起来尝尝吧,这是你最爱的口味。”伊芙从回到宫后就变得开朗起来,虽然眼睛只能看到一些亮光,但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和以前比完全不一样了。
“伊芙,我知道啦~”耐赫特伸展开自己的胳膊,任侍女为自己穿上长裙。她当然知道麦瑞拉去做什么了,今天是他们去王陵的日子。
“陛下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说是等会儿回来吃。”
耐赫特放下化妆勺,看向拿着衣服的阿菲,她想了想把勺中的香膏涂在自己的手上,说道:
“那我们为陛下送早饭去吧,对了,叫育图把其他吃的也送过来,我想有些大臣还可以再吃一些的。”
“是,陛下。”
有了耐赫特的命令,正在忙活的育图把手上的事交给徒弟,然后自己选了几样刚研制出的美食一起端了过去。现在小公主回来,这个王宫有了女主人,他的美食事业要更上一层楼了。
“陛下,这是加了菜籽油的面饼,松软可口,还热乎的呢!”
耐赫特忍住自己的口水,一脸平静地问道:
“你的厨房里还做了多少好东西,今天我们可是要去王陵呢!”
“早就预备下了,就是陛下最爱吃的每天都能吃到。”
耐赫特笑了,问道:
“那我岂不是要带你一起去才行?”
“不不不,陛下说了会给您准备一个惊喜,那里也有优秀的厨师。”
耐赫特知道这位从小看自己长大的厨师是最怕风沙的,所以她就把他说的当成和以前一样的笑话。
“还有厨师比你还优秀啊?”
育图正要反驳,却看到麦瑞拉从议事厅走了出来。
“耐赫特,什么事那么开心?”
“我来找你吃早饭呀!”说着,耐赫特拿出装着面包的篮子,可是麦瑞拉却往育图这边走了。
耐赫特把麦瑞拉拉回来,并把一个面包放在了他的手上。
“不要再吃果干了,这个面包也很好吃。”
“可我喜欢……”
“陛下,你要相信你妻子的判断。”
看着双手都拉住自己的妻子,麦瑞拉只得败下阵来。
还未离开的大臣看到这一幕,都被耐赫特招呼继续进餐。于是,他们在新婚夫妇的招呼下又美美地吃了一顿。
麦瑞拉和耐赫特坐船出发的时候,拉神在尼罗河上懒洋洋地升起,耐赫特靠在麦瑞拉身上,想起了从前的一幕一幕。
婚礼结束后,涅菲尔提是最后一个告别的人。她很想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但这是不现实的。
“涅菲尔提,你可以留下来的,王城也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耐赫特,这里有你的人生,可我也有自己的责任。”
“兄长……”
“祝你幸福,我的妹妹。”
耐赫特上前抱住涅菲尔提,曾经她以为在得普城兄妹相依为命的日子就是永远,可是现在他们之间又隔着这条河流了。
耐赫特的眼眶含泪,涅菲尔提松开了她。
“希望陛下能守住你的承诺,我的妹妹,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麦瑞拉看着眼前话别的兄妹,话到嘴边也有一些苦涩。
“涅菲尔提,耐赫特她是这个国家的女神,所以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她。”麦瑞拉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到心口,耐赫特松开涅菲尔提,走到丈夫身边。
“我们会去看你的,涅菲尔提。”
直到兄长和宾客消失不见,耐赫特的眼泪才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那是涅菲尔提的选择,而留在这里是她的选择。
想着这些,耐赫特重新抱紧了麦瑞拉的腰,她已经记不起在这河流里见过多少次离别了,如果神告诉她这就是永恒,请让她和麦瑞拉不要再分离,无论远近,思念,是止不住的忧伤。
再走一遍祭庙的长廊,耐赫特恍如隔世。她现在要比以往都要坚强,她去过了父王生活过的地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地地道道的得普人,她发自内心地为有这样的国王感到自豪。从三角洲带来的花草耐赫特献到了祭坛上,以后她会经常来这里献花的,因为她已经把这些花草种到了皇宫的花园里。
她跟着麦瑞拉一起在雕像前焚香,看到那个小公主的雕像,耐赫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就静静地看着父王母后的雕像,他们的样貌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她在下埃及的日子里,一直不愿意去多想王城的事,更别说回到这里。现在她终于可以祭拜他们了,虽然是新的身份,可是她成了他们真正的家人。
祭司还在吟唱祈祷的诗篇,耐赫特跟着他们的节奏默念,麦瑞拉看到自己的妻子这样,也一起念了起来。等到仪式结束时,阳光正好洒在前厅的空地上。耐赫特和麦瑞拉踏出正殿,两边色彩鲜艳的壁画仿佛活了起来。
“你重新修缮了这里吗,麦瑞拉?”
“是,战乱曾经让这神圣的居所蒙上阴影,好在我让这里重新发出了光亮。耐赫特,不会再有人冒犯先人的陵寝了。”
关于王陵盗窃的事,耐赫特在下埃及的时候就曾听说。但风沙总有停歇的那一天,先王的荣光无法被掩藏,这就是他们再次站立在这里的原因。
阳光下的麦瑞拉也早已不是少年的模样,为了维持这里的稳定,比起以前,麦瑞拉变得更瘦了,他的脸也变得更加棱角分明。耐赫特心疼地把手放在麦瑞拉的脸上,可他却一直笑,因为他的爱人也早已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但是这张脸一直都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
太阳升到当空的时候,王宫的队伍来到了休憩的村镇,这里早就不是耐赫特记忆里的村庄。整齐的街道,拔地而起的楼房,田间欢声笑语的人群,这里是国王陛下的庄园。早已获得消息的官员已经在此等候,耐赫特见过那些认识和不认识的百姓,心里是无限的感慨。当她经过一群女子的时候,有眼尖的姑娘盯着耐赫特看了好几眼又低下头去,她们的耐赫特小姐回来了。耐赫特听到姑娘们的笑声,她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这里。
老村长曾经答应耐赫特为她建造一所最漂亮的房子,现在她眼前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因为国王陛下有时会来这里居住。曾经的乐师还在这里守候,他在晚饭后为众人献上了一首赞颂瓦泽特女神的曲子。悠扬的笛声让耐赫特想起和阿美在一起的日子,但是村里人说隔壁村在战乱的时候不少人迁走了,也是因此阿美一家音信全无。原来陪着一起来的阿勇、阿力也获准回到自己家,因为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乡。耐赫特知道,那些小姐妹们肯定有很多要和自己说的话,所以她都能想象阿勇、阿力被团团围住的样子。
现在的镇长是老村长的孩子,他向国王和王后行完礼之后退出了房子,留给长久未归的主人休息的时间。
“这里被叫做‘耐赫特之屋’,我去王陵的时候都住在这里,我还告诉村民们我要在这里建神庙。”
耐赫特想起这附近运来的石料,这是麦瑞拉早已计划好的事情。她来到烛台前拨动烛火,被金线连缀的彩釉网衣将她整个身型包裹住,在烛光下就仿佛是一尾鱼。麦瑞拉看着妻子窈窕的身姿和洁白的肌肤,一时间看呆了。
“那你的神庙是准备献给谁呢?你都没有问问这里的主人。”
耐赫特转过头,黑色假发下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闪亮。
“你!”
麦瑞拉脱口而出,却惹来了耐赫特的笑声。
“伟大的国王要为妻子建神庙,那你想好以什么女神((的))名义了吗?”
耐赫特一边笑着一边坐回麦瑞拉身边的床上,她趴向靠枕,姣好的身材展露无疑,五彩的釉石随着她的曲线不断闪光。
“当然是爱与幸福的女神哈托尔,我的爱。”麦瑞拉把耐赫特抱到怀里,急不可耐地亲吻上去。
耐赫特只用一根手指就挡住了麦瑞拉的嘴唇,她轻轻说道:
“陛下,我的神庙自然是要我做主了,我要把女神都刻上去。”
“你说什么?”麦瑞拉不得不拉开同耐赫特之间的距离,但他的怀抱一直没有松手。
“我是在奈特女神守护下长大的,哈托尔女神给了我爱的支持,而瓦泽特女神则是我的象征,所以我要把她们都写在碑文上。”
“好,明天我们一起出席奠基仪式。”
感觉到麦瑞拉的动作,耐赫特把麦瑞拉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拉了回来,她的双手包裹住耐赫特的大手,雪白的肌肤和古铜色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麦瑞拉第一次觉得那些宝石是如此碍眼,因为它们挡住了耐赫特的光芒。
“陛下,我还想要和村里的伙伴们聚一聚,我想没有我回来不去见他们的道理。”
“好啊,因为‘耐赫特之屋’也是我们的家。”麦瑞拉伸开臂膀,将耐赫特围在怀里,这个姿势不如刚才那么亲密,却更方便他们亲近。起码耐赫特可以靠在他的肩上。
“我想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市,”耐赫特刚刚靠上麦瑞拉的肩膀又抬起头,“真正属于我的城市。”
听到妻子的提议,麦瑞拉也开始考虑起这样做的可行性,百废待兴的埃及需要建设,而这里的位置也十分重要。
“这片土地可是属于我的啊,王后陛下,你用什么来给我换呢?”
麦瑞拉捏起耐赫特的下巴,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去了。
耐赫特看着爱人的嘴唇,很想就这么吻上去,可是她到底没有这样做。
“就用这所房子的使用权,还有我会监督神庙和城市的建设,到时候建起一座为古都增光的城市,这就是我的回报。”
“好,我也会支援你,用我的财富……”
“不,除了神庙,其他建设全用我的财库,这里要成为真正意义的‘耐赫特之城’。”
对于耐赫特的个性和能力麦瑞拉是了解的,他上前又一次抱住心上人,回答道:
“那等你完工那天,我要成为这里的第一个见证者。”
“而我会为你奉上三角洲最可口的葡萄酒。”
说完,耐赫特伸手搂住麦瑞拉,吻上了他微笑的嘴唇。她空出一只手来取下自己的假发,但是她想解开项链时,麦瑞拉的嘴唇先它一步到达。后来一段时间,耐赫特很久都没有再穿彩釉的网衣,毕竟浪费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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