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1/2)
完成所有交易后,指挥官带着队伍走陆路回到了三角洲。他们在港口把带回来的一部分货物装上船,毛驴继续前进,由管理牲畜的官员带回王城。耐赫特坐在船头,她闻着尼罗河的味道,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多时间。水面飞舞的白鹳,还有河马的鸣叫,一下子把她从沙漠的时光里捞了回来。
河面上有捕鱼的渔民,也有观光的百姓,在莎草之地,耐赫特真想就做一根莎草,永远不和哈比神分离。到处都是戴着假发穿着亚麻衣衫的人群,看到国王的船只,他们都友好地问好。指挥官高兴起来,唱起了家乡的歌谣,引得工人们应和:
“如果你不曾来到这里,
你一定不敢相信,
我的家乡如此美丽。
哈比神给予了它生命,
而我一刻也不愿与它分离。”
耐赫特听着歌声,欢乐地朝前后张望,这是她的家园,她永远都看不厌这些景物。
可离王城越近,耐赫特的心就越迷惘。去见父亲前,她想先去见见母亲,于是她准备和阿勇阿力先去曾经的小村,那里要离母亲的祭庙更近。指挥官允许了她的请求,因为耐赫特的正式身份他一直没有搞清楚,只是知道要让她来去自由,务必安全罢了。
能够提前回家,阿勇和阿力都很开心,阿姆努特也跟着来到他们的村庄。等到下船那一刻,所有人都出来迎接,耐赫特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一时百感交集。村长看上去比以前更老了,阿丽去拿阿勇的行礼了,姑娘们围着自己和阿姆努特。但是为什么阿美不在呢?
“耐赫特,你不知道,阿美嫁到邻村去了。”
“那奶奶呢?”
“阿美带她一起去了,说要一直赡养她呢。”
“真是有孝心。”失望的耐赫特的手里拿着送给阿美的陶瓶,一步一步走到曾经生活过的房子,然后把陶瓶放下,她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阿美。
那一天晚上,阿姆努特住到了阿力家,村长的女儿则收留了耐赫特,听到她要去王家陵寝,村长连忙劝道:
“孩子,最近那里在刮风沙,我们遇到了不少旅人,都是死里逃生。而且听说王子正在那里巡查,你还是等一等再去吧。”
耐赫特想说母亲的祭庙可以从尼罗河那里进入,可是假如麦瑞拉在,但她也不能一直在这个村庄啊。
“可是,我不能一直打扰你们啊。”
“没事,大不了住回阿美家。”
村长白了一眼心直口快的女儿,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如我们在村里给你盖间屋子吧,大家都来帮忙,很快就会盖好的。”
“这怎么可以呢?”
耐赫特听到村长这么说快要跳起来了,于是赶紧推辞。
“不要觉得恐慌,我的孩子,我听那些男人们说了,是你帮助大家和那个王子谈判,所以他们才能活着回来,还带回自己的报酬。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呐,为你造一间土房子有什么要紧的。”
话说到这份上,村长坚定的目光让耐赫特无法拒绝,阿美就算不住村里了那也是阿美的房子,她只能收下了村长的善意。
听说耐赫特要拥有村里的房子了,大家伙都很激动,这代表村里将会有一位贵人了。采石场的故事早就传遍了,人们都说有位善良美丽的姑娘来到人世间帮助受苦的人民获得希望。所以耐赫特的房子很快就选好了地方,朝着尼罗河的高地,离乐师家很近。人们拿出自己家能用上的东西,没有东西就自己来帮忙。泥瓦匠早就开始浇筑建房子要用的泥砖,而耐赫特身边围绕着村里的孩子,他们求着耐赫特把采石场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于是啊,那个坏脾气的王子仰着鼻子,指着那些工人,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下来,那个王子……”耐赫特跟孩子们描述起麦瑞拉的角色活灵活现,一转身就发现麦瑞拉就站在那里,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精致的假发和华贵的背甲上覆着一层沙土。
耐赫特觉得自己脑子进沙子了,才会见到这个冤家,但是那个幻影说道:
“奈特耐赫特,你怎么在这里?”
那是不再存在的名字,所以麦瑞拉不是幻影。
随着外来访客的到来,村长组织全村的村民坐到了一起。和麦瑞拉一起的还有王室的随从们,他们是在巡查王室陵寝的时候遇到了风沙,不得不暂时避让到此处,等风沙过去还要继续回到那里。耐赫特心里很不满,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了麦瑞拉。坐在主位的麦瑞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能坐在折凳上的耐赫特没有好脸色地看向他,而麦瑞拉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她。
刚才还认真听自己故事的孩子们此时各个都紧紧地盯着麦瑞拉,耐赫特很想告诉他们那个可怕的王子和眼前这个威风的哥哥是一个人。可是女孩子们都挤在她的身边,看一眼王子又低头,然后互相笑着再看一眼。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
“所以,我们这个村子如此荣幸地要招待贵客,大家都要懂规矩知道吗?”
“是。”
“多亏王子殿下的英明决定,我们村庄的男人们才能回来,神的儿子,我们赞美您。”
好了,连村里的男人们也都站在他这边了,看来自己的故事要改一改了。村里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向麦瑞拉行礼,耐赫特也只能站起来向他行礼,可她刚要接触地面,一双手扶起了她。
“大家免礼吧,我等风沙过去就走。”
麦瑞拉扶起耐赫特,话却是跟所有人说的,一瞬间众人的心都被这神的儿子打动了,只有耐赫特知道,麦瑞拉放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是多么用力。
阿姆努特来到了耐赫特身边,王子的侍从也走了过来,最终王子还是放开了耐赫特。
村长的房子成了麦瑞拉的临时居所,而服侍他的人是来自王城的乐师。因为他懂城里人的规矩,耐赫特听阿丽这么说,心里早就鄙夷得不行。明明生长于民间,规矩却要比任何人都多!于是她总是想方设法地避开他们,而且现在她和阿丽住到一块。只是阿丽老是去那里张望,害她想隔绝麦瑞拉的消息都不行。不过好在阿姆努特会保护她,只是最近好像一直有村里的女孩找他。
这天耐赫特准备去泥瓦匠家里看看,正巧遇上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麦瑞拉。他好像有什么心事,竟然一个随从也没带。不过耐赫特从来不关注这位王子,所以其实她不知道麦瑞拉更多的时候是独来独往的,就像现在这样。这个时候阿丽正要出门,躲在一边的耐赫特不得不压低身子,她不想被任何人撞见。不过看样子独行的王子对这边不感兴趣。
“好了,哥哥,我知道了。”阿丽边说边走了出去,本来已经离开的麦瑞拉却停下了脚步。
“哥哥?”
他回头看着阿丽离开的方向,再转过头却看到耐赫特正站在自己眼前。
“是啊,这就是平常的兄弟姐妹,不像你我,既没有哥哥,也没有妹妹。”耐赫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跳出来,听到麦瑞拉重复阿丽的话,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着耐赫特语气不善的话,麦瑞拉心里却松动了,他看着耐赫特说道:
“你总归会是某个人的‘妹妹’,耐赫特,欢迎回家。”
如果眼前不是这个麦瑞拉,耐赫特想自己说不定会扑上去大哭,可是谁叫她见到的是麦瑞拉。麦瑞拉拉起她的手时,她也忘记了拒绝。等到反应过来,麦瑞拉已经拉着她来到了河边。
“瞧瞧你的样子!”
“怎么了?”
耐赫特看着河里自己的倒影看不真切,麦瑞拉直接舀起水给傻傻的姑娘擦起了脸。
“那么好看的脸,也不知道收拾自己,你真不像王城长大的小姐。”
赫特抽抽鼻子,但还是没说什么。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也总是这样说,然后给自己化好妆。刚才她的眼睛有点酸,但绝对没有流泪。她现在涂的眼影产自比布鲁斯,所以质量很好,麦瑞拉擦了一会儿也停了下来,就是看他和耐赫特的相貌,别人也一定猜不出他们到底谁才是来自民间。一个是天生的公主,一个是捡来的王子。
“好了,耐赫特,你本来要去哪里的,我和你一起去吧。”
耐赫特本来想拒绝,可是一想到对方的善意,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为了融入村中,麦瑞拉从现在开始就叫耐赫特这个名字了。这让耐赫特有些恍惚,究竟是时光都不见了呢,还是有些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些悲伤的往事假如能随河流流走,那么人身上的苦痛就会减轻吧。
“王子殿下。”
“王子殿下。”
和麦瑞拉一起,遇到不少行人向他行礼,高傲的王子此时心情却不错,微笑地回应那些问候。真是奇怪了,耐赫特想,不过总比他一直拉着脸要好。
他们现在去的是泥瓦匠的家里,今天说好了大家一起来帮忙做泥砖的。等他们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忙开了。
耐赫特从未见过一块开分开的泥砖,没想到大家的房子都是这样垒成的。已经做好的泥砖被泥瓦匠一个一个从模具里倒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来来往往的村民,有提水的,有去河边挖淤泥的,还有几个孩子挖了满满一罐,开心地往前跑去。
这样的场景麦瑞拉以前见过,因为外祖家就是这样造房子的,他小的时候也会去帮忙,只是现在恍如隔世。他将手搭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去找耐赫特,却发现她已经跑到泥瓦匠那里去了。
“你好,这泥砖的模具是你自己做的吗?”
“啊呀,是耐赫特,快坐,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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