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2）

孤单地想象，寂寞地逃亡。

四

生活总是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给你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课堂上，顾曦正在讲《归去来兮辞》。他先是自己朗读一遍课文，踱着步在教室里从前门走到后门，又绕回去。“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偶然间，他看见以往上课都很认真的阿妄此时却在走神。阿妄托着腮，眼睛肿着，打开的课本却还停留在第一页。

阿妄确实在想别的，他在想昨晚发生的一切。

“你是愿意跟着我还是你爸？”他的母亲无奈又期盼的看着他。父亲是公司的董事长，有得是钱，所以在母亲嫁给父亲之后就结束了之前拥有的工作，全身心的投入这个家庭。照理说，母亲争取到阿妄的抚养权的概率会低一些，毕竟她还没有收入来源，整个家庭都靠着父亲运转。

阿妄看着母亲，他从来未觉得母亲衰老得这么快，逝去的爱情像是把她的所有能量与活力全部抽干了似的，她浓重的黑眼圈，鬓间突生的华发，阿妄知道，或许跟着父亲，对于母亲来说才能减少负担，才是更好的选择：母亲可以得到一笔补偿金，又没有抚养孩子的压力。

可是阿妄觉得，此时的母亲，比父亲更需要他、也更脆弱。他说：“我愿意跟着你。”

母亲像是听到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的孩子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只知道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也很少让自己操心。本以为他会选择他的父亲，毕竟他的父亲有更好的经济条件去给他更好的生活。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母亲抱紧阿妄，只是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的好孩子！”阿妄没有哭，虽然他很想哭，但是他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在母亲面前哭了。

可是把母亲送回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以前父母也经常吵架，偶尔母亲也赌气说过要离婚，可是他真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与吵架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那个时候，即使知道父亲睡在公司也仍然会有他会回来的安心的感觉，而现在，却感觉这个家空落落的。

第二天，阿妄其实有想过索性就不去了。可是看到母亲脸色苍白、青黑的眼圈，一看就是失眠整晚却仍然在厨房忙碌、给他张罗早餐的样子，就不忍心辜负她。

“铃铃铃”，下课铃响了，阿妄像没有听见似的，仍旧是那副样子。

“咚咚”，阿妄被吓了一跳，偏过头去看是谁，却看见了顾曦正站在他身前，阿旺以为还在上课，而自己走了神，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赶紧站起来，匆忙之间，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顾曦说：“大课间天台找我。”

阿妄应了声后，就看见顾曦匆匆地走了，他下节还有隔壁班的课程。

一旁的同桌也听见了，好奇的问他怎么了，又问他顾老师找他做什么？

阿妄心里也直打鼓，只说了一句不清楚，同桌见他不愿意说，就一脸没趣的走了。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面班主任的化学课阿妄倒是上的很认真，生怕再来一个“天台见”。

上完了课，阿妄就跑去天台。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讲，学习是被放在首位的，因而对于课间跑操这件事，很多学生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去而留在班里学习，老师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妄没有体育细胞，上高三之后就很少参与这项活动了，老师也见怪不怪，毕竟这是个“好苗子”。

害怕自己太早，阿妄就先来305找顾曦，然后就看见顾曦正坐在里面看书，少见的没有戴眼镜，因为眼镜而塑造出来的冷冽与禁欲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整张脸都少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棱角，多了些温柔，即使他没有笑。

阿妄敲了敲门，看到顾曦抬起了头，他倒是挺意外的：“动作这么快，你不去跑操的吗？”

阿妄有些心虚，只说自己不舒服。顾曦一眼看穿了他偷懒的小心思，没有点破，放下书，戴上眼镜就向外走。

两人一路走到天台。顾曦突然停下来问：“你今天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方便跟我说吗？”

阿妄有些犹豫，顾曦看出来他的不安：“是上次的事情吗？我很担心你，你一直是个不怎么说话的孩子，但是这样，才更让人心疼啊。你如果不说出来，就真的只有你自己疼了，我想分担你的难过，可以吗？”

这让阿妄比上一次更加震动：“我、是跟之前有关系，你之前说过，都会好的，可是事情却越来越糟糕了，我现在比之前更绝望啊老师！我的家，要没了……”

顾曦愣住了，毕竟进入高三，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高考其实并不遥远，家庭产生矛盾，一般家长也会选择按下不发，怕影响到孩子的情绪而毁了孩子的一生。可是离上次两人吵架，阿妄躲出来也没有多久，可见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是真的走到了尽头，也可见他们对阿妄平时的在意和关心有多少，一点不顾孩子的感受，让本就为学业、高考而重压的他更加喘不过气。

“现在到什么程度了呢?”顾曦问。

“昨天，我母亲问我，愿意跟谁。”阿妄提到这个，眼泪又湿润了眼眶。这段时间里，他的眼泪补上了之前十七年的。

“这样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父亲、母亲的电话给我么？我想和他们聊聊。”

能这样其实最好了，阿妄也没想过顾曦能为他做这么多，只是一直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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