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 妖痞（1）（1/2）
靠近东海的登州地界，初春中天气晴好，湛蓝湛蓝的碧空下，杜家庄的白菜地里，几头滚圆白胖，扇着大耳朵的猪肆无忌惮地撒着欢，被它们撕碎、掘起的白菜叶子于半空打着旋翻转着，坠落在了刚刚闲庭信步至此的杜家少庄主头上。
他气急败坏地扯掉了头上还沾着猪口水的白菜叶。
“疯妇！大白天里竟然在此处偷懒！”
说罢，一脚踹翻了原本就大开着的猪圈栅栏门。
瑶茕仍旧倒在空无一猪的猪圈干草垛上，对于几人的破门而入毫不知情。
“反了你了还？在我面前装死是不是？”杜少庄主对于瑶茕对他的视而不见十分不爽，毕竟这个女人以往看到他，不，甚至是听到他的脚步声都吓得会双腿打颤。今日倒能如此气定神闲？果然是个懒货，睡起来简直是头死猪。
其实要说像猪，杜家少主这副身材和面相倒是像了十之有八，除去他一身绫罗包裹和双腿站立行走的特性之外，看不出和肥猪有什么太大区别。
“哎呀，少爷，这里好臭啊。咱们出去吧。”杜猪头身侧身着玫红轻纱的窈窕女子，柳眉倒竖，直拿着丝帕点在鼻尖，很是嫌恶地瞪了一眼瑶茕和这处肮脏的猪圈。
“美人别急嘛，今日不就是来带你瞧瞧我们家这个疯妇。不然你又要吃醋。你看看她那个样子，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你也真是，吃谁的醋不可，非要去吃她的闲醋？今日见到，可相信了？少爷有你在怀，怎么可能会金屋另藏娇？要藏也不会是这个疯妇！”
“你说什么？你还准备金屋藏别的娇是不是？”女子掐着腰，一只手提溜上了杜少庄主的耳朵。
“是我失言，是我失言！绝对不可能再有其他女人，除了你……我的心肝……”
他们身旁跟随的两个小厮已经看不下去了，斜眼瞟了瞟这两个人，低头回避不敢多视。
“我不信，我不信嘛！杜家庄有谁不知道，你娘给你定了江州世家神女祠瑶家的亲事！不就是这个瑶茕吗？也许你们是故意的呢？故意在我面前装作如此不对付，来框我一时。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哎呀，我的心肝。你也不好好看看，你瞧瞧她的邋遢样子。我这样的大家公子，怎么可能与这种叫花子成亲。”
杜少庄主见其心肝仍旧不信，干脆上去，狠力踹出一脚，正踢中熟睡不醒的瑶茕心口，将她直踹到了猪圈的墙上。
“宝贝儿，这下你信了吧？我绝对不是装的。”
林稚只觉得昏昏沉沉，好像刚刚被人拆了心口的骨头一样，迷迷糊糊里觉得天光刺目……好半天才眯着眼睛，入目之处，面前是一个肥硕的男人和一个瘦弱的女人，另外两个身着灰衣粗布的随从。
林稚心想，自己定然是在做梦，罗丰山大火里的那一觉睡得也许真的有些久。
总是梦见些奇奇怪怪的人，混沌无边又五彩纷呈的扭曲世界。现下，又是一场什么梦？这样的状态，这样浑浊困顿的状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醒了！你刚才踹的一脚，是不是故意收了劲？要不然她怎么没有晕？反而醒了？我看你就是在骗我，你们两个……就是合起伙来骗我！”
“我的心肝，你要我怎么做呀？我总不能宰了她吧？万一要是吃上官司呢？”
杜猪头有些上火，也见到瑶茕转醒的样子，“疯女人！还不起来干活！我们杜家可不是叫你白吃白喝的地方！让你看个猪圈，也能让这一猪圈的猪全跑了，将我这一地的好白菜全给拱了！今日我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是杜家少爷！你们两个，给我把她浇醒喽！”
两个随从见杜少所指方向，是一大缸用以喂猪佐料的泔水，这猪圈里的臭味有一大部分都是来源于此。
二人虽然觉得恶心，但不敢不从，三下五除二搬起来泔水桶，走到昏昏沉沉的瑶茕身边，哗啦啦的粘稠腥臭从上而下，将瑶茕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哈哈哈，有趣有趣！”
林稚一个激灵，瞬间恢复了神智，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恶臭包裹着，一阵反胃。林见素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身在一处猪圈。
而且此处的阳光极好，与以往的梦境里的虚无缥缈全然不同，况且他还有了嗅觉……不，不光是嗅觉，还有触觉，泔水淋在身上的滑腻冰凉的感觉。
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如此真实的感受了……难道？
不会吧，被三昧真火和裂魂箭穿体裂魂焚身而死，还能复活吗？林稚不敢相信，但他还是站了起身……不对，怎么这么低？我生前就算不是什么七尺大汉好歹也是玉树临风……什么时候变成了个矬子？！
还不等林稚仔细盘算，杜家少主喝道，“起来了？起来的正好，把她给我绑了，拖去前厅，我要让全家上下都看看这个疯妇是什么腌臜模样，就这样的货色还想入我堂堂杜家庄少主的门？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两个杜家仆人撸起袖子，抻了抻手里的麻绳，朝着林稚大步而来，没有一点点的防范之心，料想这样的事没少干。
林见素也不恼，笑呵呵地盯着他们两个……盯的他们直觉得背后发毛，不由得竟然生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两个仆人心里也在打鼓，今日的瑶茕怎么感觉阴恻恻的……一时恍惚，没有下得去手。
“你们两个废物！”
杜猪头怒喝，“滚开！”
随即伸手扯来了家丁手中的麻绳，怒气冲冲地朝着瑶茕过去，胳膊一撩就将麻绳套在瑶茕脖子上，手下发力收紧，准备叫瑶茕吃点苦头……
可他再怎么扯绳子，再怎么使劲，这瑶茕就是丝毫痛苦之态也没有，既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跪地求饶，更是连个声响也没发出……他十分纳闷，才抬眼看去，瑶茕一只手已经扣住了脖子上的绳结，任凭他如何使力，套在她脖子上的绳圈就是不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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