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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克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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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克己

谢清迟已经出言赶人,祁云虽然不忿那“出去玩”的说辞,到底是依他的意思出了门。

碧苑春是个做夜里生意的青楼,白日只有几个洒扫的丫头在,祁云轻松避过了她们的耳目。他站在街上,不知该去哪里,略想一想,便循着人潮往城里最热闹的方向去,在城里最大的茶楼小心打探了一番。临归时,祁云想起谢清迟与他都还没用过饭,又转去酒楼,打包了些饭食带回了房间。

他回去的时候谢清迟已经梳洗好了,正倚窗而坐。祁云将饭菜布好,招呼谢清迟来吃。他自己心里藏着事,没什么胃口,草草填饱肚子便停下碗筷,视线徘徊许久,最后落在了谢清迟身上。他起初见谢清迟只是专心地吃一只油纸包着的馍馍,菜色无论荤素皆是一筷子也不动,只道是谢清迟锦衣玉食惯了,走神片刻,才忽然想起谢清迟此刻看不见。

祁云心头又是那种莫名的难受。他暗自埋怨着自己疏忽,又不知盲人如何才能辨别菜色,只好莽撞地握了谢清迟的手腕帮他挟菜,挟一道菜,讲一道菜名。

谢清迟被祁云握住脉门便是浑身一僵,又在祁云的声音里渐渐放松下来。他似是已经习惯了眼盲的状态,知道饭菜位置之后,使筷子便再无障碍。祁云松开了手,一时间室内陷入寂静,气氛莫名地尴尬。他挨得片刻,没话找话般开口道:“谢庄主……”

“嗯?”

“……今日我去打探了一下,”祁云不知提什么合适,索性把自己的行程报备了一番,“城门口的确贴出了通缉令,不过我昨夜蒙了面巾,通缉令上形容太过模糊,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嗯。”

祁云见谢清迟对此不是很感兴趣,猜测他恐怕早已预料到这些,便换了个话题。他想起谢清迟在他出门前所言,问道:“谢庄主说今晚的好戏,是指什么?”

谢清迟也吃得差不多了,闻言搁下了筷子,不答反问:“什么时候了?”

“酉时一刻。”

“差不多了……”谢清迟略一沉吟,起身褪掉了外衣,回头向祁云笑道,“祁少侠,这回得要你帮个忙。”

祁云以为谢清迟是因为眼盲需要他帮助,痛快应承了,没料到谢清迟在褪下中衣后,竟自烟粉绮罗帐后拣出了一袭浅绿女子衣裙。谢清迟摸索着穿上那长裙,将长发仔细绾起,又侧头转向祁云:“旁的倒没什么,胭脂水粉恐怕得劳动你来上了。”

祁云愕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要做什么?”

谢清迟听他声音讶异变调,略感好笑,随口催促道:“别傻站着。若是我扮不好,就得你扮姑娘了。”

祁云只好闭上嘴,替谢清迟施粉描眉。

到底是习武之人,即便从未做过这种事,祁云手却极稳,细细替他抹匀了粉,又依照谢清迟穴位方位的指示,小心画上了眉峰腮红。

谢清迟五官平淡却端正,上妆之后眉目如画,又因为目不能视,一双眼就那样毫不避忌地定定望着祁云,看得他一阵脸热,替谢清迟画唇的手指都不由得颤抖起来。谢清迟只当他是怕出错,接过了口脂,道:“这个我自己来。”

祁云迅速撤开了手指,半晌才褪去了两颊的热度。

此时,碧苑春里已有人声渐浓。上完妆后,谢清迟问清时辰,教祁云向窗外抛了一方锦帕,又吩咐他藏进床下,没听他说话绝对不许出来。祁云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不加考虑便答应了,谢清迟却仍有疑虑,再三吩咐后,方肯放下心来。

祁云见谢清迟最后为自己蒙上了薄薄一层面纱,倚坐在古琴后的美人榻上,等不得多时,便听见室外嘈杂人声中,有足音渐行渐近。

那张大床看似是柜床,床底推开却另有乾坤,足以藏下祁云这样身量不小的男子。抽屉面的接缝处隐隐透光,祁云将眼睛凑过去,视线被层层叠叠的绮罗帐遮掩,只见有人推门而入,却瞧不清形貌;细细听去,头一个乃是鸨母,媚笑着与那嫖客介绍擅琴筝的“暮雪姑娘”,末一个是端来茶水的丫头,此刻正怯生生往桌上摆着杯盏,当中那个嫖客,听足音似是身怀武功,却并不如何扎实,此刻脚步虚浮无力,再添上这扑面而来的酒气,恐怕早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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