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破阵(2/2)
没有大夫又如何?不管怎样,她总要试上一试。
杨凌峰说过要和她生一子一女呢,现下一个都还没有,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呢?
纱布、清水、烈酒、草药,谢遥安凭着脑中残存的书本知识,木然地吩咐。
没有草药了……不管了,先清洗伤口。
她几乎是在机械地动作着。
清水很快变红,不行,要止血。谢遥安冷静地想,先将纱布在烈酒里一泡,随后按上伤口,强迫自己尽可能忽略杨凌峰痛苦的闷哼。
鲜血浸透了纱布,她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不行……完全止不住。
泪水一颗一颗砸下来,谢遥安松开一只手胡乱抹了把脸,却抹得自己满脸是血。
是杨凌峰的血,还带着温热的感觉。
她拼命地将眼泪憋回去,不能哭,绝对绝对不能哭,否则视线模糊,会干扰她止血的动作。
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哪怕她双手都死死按住也无济于事。
到底怎么办……
杨凌峰的脸色越来越白,面如金纸,全身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抖。
“毯子!”谢遥安近乎崩溃地大喊,最后一个字甚至破了音。
鸡鸣之声几乎在同时响起。
天亮了。
她的泪水终于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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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突发战事,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
据说凉州和县县令杨凌峰设下奇阵,不料竟是被鑫人一眼看穿,他自己也因此身受重伤。
自九清公主处得到消息后,谢华晏猛地从书桌前起身。
设阵……
她想,她大概知道先前的那封信里,谢遥安还写了什么了。
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截下那封信的人,究竟是谁?
她心中烦闷不已,这样敌暗我明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直到锁烟小声提醒她该梳妆打扮了,她这才想起来今日要入宫与太后说话。
谢华晏抿了抿唇,强行压下心底的烦躁坐到妆台前,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道:“知道了,给我梳妆吧。”
不对。
她忽然睁开了眼。
谢遥安的信是十三天以前写的,信送到京城已经过了六天。而夜袭一事发生在三天前,这意味着期间若有人要通知鑫国,只有四天时间。
对方通知鑫人用的是八百里加急。
但按照本朝规矩,八百里加急也不是谁都能用的……想来,对方也是皇室中人了,并且身份还不会低。
谢华晏对着镜子,轻轻笑了,只是唇角的弧度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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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前。
修剪得齐整浑圆的指甲慢慢点过信上的每一个字,口中同时轻轻念道:“夫君自古书《魏说》习得奇阵,若有鑫人来犯,可阻之。”
“蠢货。”一声不屑的轻嗤溢出唇畔,而后那涂了正红口脂的美人唇一开一合,缓缓吩咐道:“来人,八百里加急将《魏说》送给大可雀氏,记得吩咐他,好生研读。”
大可雀氏,当今鑫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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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后,谢华晏先去了正阳宫谒见皇后。
这也是大楚后宫约定俗成的规矩了,凡命妇进宫,必须先向皇后请安。
引路的胡喜儿敏锐地发现永定侯世子夫人今日的心情似乎极差,便试探地问道:“夫人今日似乎不大舒服?可要先歇一会儿?”
谢华晏顿了顿,浅浅一笑,摇摇头:“倒不是不舒服,只不过七日前收到家中庶妹来信,说是边关待得不大舒服,有些为她担心罢了。”
胡喜儿笑了笑:“边关苦寒,自然比不得京城自在。”
谢华晏微微一笑,二人不再说话。
临进正阳宫前,她半侧过身子和迎接她的于姑姑聊了两句,眼角余光瞥见胡喜儿果真被那个扫洒的小宫女拉去了,唇边笑意不由更盛。
巫玄乙的小道童和她说过,负责引路东六宫的胡喜儿和正阳宫前一个喜爱八卦的洒扫宫女私交甚密,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她转过身,进了正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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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里,采荷听了胡喜儿的话,若有所思。
“七日前……”
采荷忽然想起了那个天青色衣裳的宫女,她的袖子里隐隐透出了白色的一角,像是一张纸。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不会是个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