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点【正文完】(1/2)
初晚还是挺不好意思, 她垂着脑袋, 慢吞吞地挪了几步才到陆以跟前,把那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轻轻地放在茶几上。
陆以倾身,长腿岔开,修长的手指将包装盒上绑的丝绒带子轻轻抽开, 动作轻柔细致,像是在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初晚就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看着陆以动作, 她咬唇, 想起了陆以刚刚说的话, 又觉得自己这波操作也太不应该了。
少年微微躬身, 指节青白好看, 手背上有微微凸起的青筋,鼻梁极挺,淡蓝色衬衫开了两扣, 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整个人仿佛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初晚看得有点儿呆,那头少年牵唇笑了一下,抬手去揭蛋糕盒的盖子。
初晚回想了一下自己做这个蛋糕的心酸历程, 以及那糟心的成果。
初晚忙扑过去,直接把手重重摁在那蛋糕盒的盖子上, 掌心触到陆以的手背,微有点儿凉,初晚一怔,赶忙把手收回来, 又怕陆以要去拆蛋糕,便急急地半副身子压过去,把蛋糕盒拢到自己怀里,挠了挠头,道:“要不,那个,还是别拆了。我去给你买个新的吧?”
“不用。”陆以摇摇头,脸上露出个散漫的笑来,目光最先落在初晚的脸上,然后才下移,视线定在她抱住的那个蛋糕盒子上,嗓音缱绻,意味深长,道,“我就喜欢这个。”
陆以从初晚怀里把蛋糕抢出来,初晚也没坚持,就让给了陆以,她表情有点儿不自在,假装眼神在四处瞟,余光却偷偷去瞥陆以脸上的表情。
他脸上神色微微收敛着,十指扣在蛋糕盒的盖子上,一点一点把蛋糕盒的盖子拿开,看到蛋糕真面目那一瞬,他先怔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厉害,笑得前仰后合,接连着咳嗽了几声。
初晚觉得他这波笑太嘲讽了,忍不住道:“我就说了别看了啊,我去买个新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顿了顿,她脸上有愠气,道,“现在还笑话人家,故意的吧你?”
陆以立马收住那个狂放的笑,用力抿了下唇,克制着自己表情不太丰富,才道:“没有。就是觉得,这蛋糕挺可爱的。”
“没有见过这样的。”顿了顿,陆以看向初晚,眼眸带着异常亮的星光,沉声又无比郑重,道,“所以,是独一无二的。”
……
初晚在陆以家厨房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水果刀,问他,他也不知道,表示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吃水果,就算吃,都是买切好的送上门。初晚翻了个白眼,只好拿了刀架上的菜刀过来切蛋糕。
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初晚把菜刀“哐当”一下丢到一边,对着陆以道:“忘了给你带蜡烛了!还没吹蜡烛许愿呢!”
陆以看到初晚那副紧张的样子,觉得有点儿好笑,唇角勾了下,道:“没事儿,就这么吃吧。”
“过个生日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陆以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微垂,鸦羽一般的长睫压下来,看不清眼底神色,可初晚却觉得,那样一个表情,是无比的落寞。
她想到初阳过生日的时候,爸妈工作再忙碌都会放下,奶奶也会颤巍着身子从老家赶过来,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在酒店开一大桌,大吃大喝,集体给初阳唱生日歌,气氛欢庆又热闹。
同样是男孩儿,怎么到陆以这里,过个生日就这么冷冷清清的呢?
好像他这个人,一点儿都不值得被疼爱,被人放在心上一样。
初晚有了突如其来的心疼感,她开始坚持了,非常倔强地说道:“不行,一定要这么讲究。”
陆以顿住,过了瞬,他才抬起眼眸,望着初晚笑了下,道:“行,都依你。”
-
初晚从网上下了个点蜡烛的APP在手机上,然后拿出来举在手里,又急匆匆地跑去把灯都摁灭了,再又重新跑回茶几前。
手机屏幕的光映出她一张精致好看的小脸,她脸上神情真诚且期待,她眉眼弯弯,笑着催促陆以,道:“快点许愿,吹蜡烛。”
陆以望着那个趴在茶几前的小姑娘,笑得像是冬日里最暖人的艳阳,突如其来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然后被一种称作为“温暖”的东西所慢慢倾灌填满。
他点了点头,微微阖眼,在心底许下一个愿望。
与她有关。
……
等陆以再次睁开眼,小姑娘就把手机递到他跟前,笑盈盈地望着他,道:“吹蜡烛吧。”
陆以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从口中徐徐吹出两口气来,初晚麻溜地把手机屏幕锁屏,“好啦,吹完蜡烛啦。”
室内骤然陷入黑暗,一盏灯也无,初晚突然懒得动,就坐在地毯上,背倚着沙发,慢慢适应这黑暗。
良久,陆以听见他身旁,有一个细细小小的人声,她说:“陆以,你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的。”
……
半晌,陆以僵直的身子才微微动了一下,他搭在膝盖上的指节微颤了会儿,黑暗中,他快速敛去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再度换上惯常的笑容,道:“就不问问,哥哥许了什么愿?”
初晚侧了侧身子,趴在沙发上,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恩。”陆以点点头,他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初晚的发顶,道,“但是,哥哥特别想说。”
“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陆以也不管初晚肯不肯听,自顾自说道:“哥哥就许了个愿,看晚晚能不能早个恋。”
初晚:“……”
-
从陆以家出来的时候,初晚还是懵的,她被陆以的骚愿望搞得有点儿心跳过快,狼狈地逃跑想要去开灯的时候,却被陆以扯住了手腕,用力一带,让她直接撞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闻起来有点儿阳光晒过后的味道。
她挣了下,没挣开。
少年宽大的手掌摁在她纤细的后背上,却没有多余过分的动作,她只听见他哑着嗓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别动,就让哥哥抱一会儿。”
初晚就真的动不了了,因为她惊异地发现,在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的肩头有温热滚烫的水滴落下,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将自己紧紧摁在怀里的少年,身子轻微地颤抖着,连胸膛都震颤着。
他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她于是任由他抱着,良久,他从将她松开,沉声道了句:“谢谢。”
……
初晚一向来不爱八卦打听别人的家事,但其实,以陆以的家世,网上随便一搜,多少还是能寥寥知道些凤毛麟角。
初晚回到家里,躲进房间,关了门,才打开电脑,在网页搜索栏里,输入了陆以父亲的名字,陆林生。
照片一点点加载出来,男人长得英俊,陆以和他有点儿像,初晚见过他妈妈的照片,其实,他更像母亲一点。尤其那一双桃花眼。
大部分的消息都是在说男人如何功成名就,取得了如何傲人的商业成绩,是A市的首富之类。
直到翻到很下面,才有一条消息震惊了初晚——
惊爆,男子携妻酒驾出车祸,致三死两伤。
初晚搭在鼠标的手上都在颤抖,她心跳的极快,平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手指搭在滑轮上,往下滑了两下,才看到,致死的那个,正是陆以的母亲。
她将自己的孩子护在身下,孩子只受到了轻微的擦伤和惊吓,而她自己,却当场死亡,。
那一年,陆以七岁。
……
陆以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都像被人掐住,挣扎着无法呼吸。他从床上坐起来,被子虚虚搭在腰腹处,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连着喝了几大口,才眼睑低垂,用手撑着额头,好长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梦里又是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和男人出声的低吼还有女人的惊声尖叫,再然后,就是汽笛长鸣的声音和急刹时轮胎在地上用力摩擦后发出的尖锐刺耳的鸣叫。他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可自己的手却动一动不了,像是被人死死地摁住,丝毫动弹不得。他想闭上眼不去看,却被人硬生生地掰开眼睛,去承受这一片连绵的血红色。
他还记得,七岁的时候,陆林生的生意刚刚有起色,却因为这一场车祸,一整个家都跌入谷底。他那时候待在家里,每天都有人上门骚扰,骂陆林生是畜生,骂陆林生是魔鬼。他那时候已经有些懂事了,可他也失去了母亲,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他也是可悲的受害者。可在那些人看来,他不是,他是恶魔的儿子,所以,他也要承受谴责,承受被人谩骂的痛苦,承受一切不该由他来承受的。
他甚至比所有人都更恨陆林生,那个害死他母亲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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