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1/2）

小小的苏媚儿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由那赤瞳之人——沈自休将他带走。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后来的沈自休与那晚血洗苏家的沈自休仿佛不是一人。

他待人温暖和煦，从不打骂任何人，甚至亲自传授苏媚儿妖术，教会了她如何调动自身天赋，使用金瞳玄猫一族的魅术。

因此，苏媚儿的魅术与家族其他成员不同，像是杂糅了沈自休的某种瞳术而得。目光所及之人，万劫不复。可谓独一无二。

随着时间流逝，苏媚儿渐渐淡忘了沈自休杀父弑兄的血仇。那些仇恨在一个四岁小孩的眼中太过模糊，琢磨不透。

她在那个新的“大家庭”中过得很好，还结识了一个对她来说最亲最亲的人——岳九。

岳九待她亲如兄长，苏媚儿虽然不知为何他常常随师尊——沈自休，还有其他师兄弟出门几日才回。但每次回来，他都会带一件漂亮首饰送给苏媚儿。苏媚儿接过精美的朱钗，便笑嘻嘻的插丨在发髻上，得意的问他好不好看。他那张冷清的脸上也会浮现一摸笑意，但下一秒却又小心翼翼的将笑意藏起，淡然转身离开。

春去秋来十余载，苏媚儿的身手已经练的十分了得，魅术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那日，她终于被告知可以同岳九和其他几位师兄弟一起随师父出门。她高兴极了，穿了最美的衣裳，带了最美的朱钗。

殊不知，那一去，从前的美好便像是黄粱一梦般破碎了。

她才知道原来沈自休每次带师兄弟们出门，都是去灭某妖族满门性命。而这一幕，激起她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她如大梦初醒一般，想起了苏家当初的惨状，想起了那场大火，想起了躺在小黑屋门前的三哥，还有血肉模糊的父亲。

“岳九哥哥，嘘——”苏媚儿极力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惶恐，将岳九拉过来，藏在烧的噼啪作响的厅柱后面，小声道，“我……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

岳九闻言，眼珠一斜，不动声色看向苏媚儿。

苏媚儿探头看一眼站在厅堂的沈自休和几位师兄弟，他们似乎在帮沈自休翻找什么，没有注意她们，于是迅速将头缩了回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岳九道：“我儿时，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具体我不记清了。就是那时被带回来的，还记得么？”

岳九似是隐约察觉到什么，眯起双目认真的听着。

苏媚儿接着道：“我记起来了，当时我们苏家，也是被像今天这样灭了满门，然后……然后我才被师……沈自休带回来的！”

岳九微微一怔。

“你记得你是如何被带回来的吗？”苏媚儿心中有个可怕的设想。

岳九思索了片刻，微微张口道：“我记得，当时我从外面回来，进门就见家中组人惨遭逮人屠杀。是师尊路过此处，见我可怜，好心收留了我。”

苏媚儿身子向后一靠，一副猜想成真的表情：“是他！是他沈自休干的！”

“他干了什么？他……”岳九说着，眉头微微皱起，“你是说……”

“是。”苏媚儿机警的又看了一眼厅堂，转眼点了点头。

“不不，这绝不可能，”一向不爱说话的岳九今日一反常态，替沈自休辩解起来，“妖仙两界长年对峙，形势紧张，战乱不休，生灵涂炭。我族人不幸没有逃过此劫。师尊他慈悲心肠，收留了这么许多战乱遗孤，你怎能如此污蔑他老人家？媚儿，就算我疼你，你也不该犯下这般有毁师门名声之事。今日你对我说的一切，我不会告诉师尊，也不会记得，你也忘了吧。以后不许再这样。”

苏媚儿眉梢一蹙：“我亲眼所见，怎能否认？好，从前不说，就言眼下。他日日带你们去屠妖界名门望族，又是何居心？”

“媚儿，”岳九只觉苏媚儿是魔怔了，“师尊要光复从前妖王大业的决心你不是不知。这些人都是心怀异端的绊脚石，若不铲除，难免有一日会大难临头。”

闻言，苏媚儿忽然不再多说了，只看着岳九失望的摇了摇头。她知道，沈自休灭门收留遗孤之事只有自己一人亲眼所见，不足以劝服众人，只好闭嘴不再谈起。

此后，苏媚儿对沈自休便存了异心，但这异心，也是悄悄憋在心里，从不敢显露分毫。因为她知道，沈自休那双渗着鲜血一般的眸子时刻都在盯着她，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视线。所以跑是行不通的，而她在拥有能打败他的十足把握之前，绝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理智一个苏媚儿，何曾想到，在她有生之年，竟然会遇到季尘潇。就是这个痞子盲流，害得她方寸大乱，疯狂至此，就算舍掉自己的命，也想让他活着。

苏媚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扭头看向距自己几丈之远的季尘潇，眼泪不禁滑落，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只心道：“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随即，她断了气，双目中再无情愫流转。

沈自休不顾身侧痛哭不止的岳九，将苏媚儿那颗碧油油的灵珠握在手中，竟如把玩稀世古玩一般端详起来。

岳九见状，连忙抱住沈自休的双脚哀求起来：“师尊，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媚儿。我愿替她受罚！”

沈自休却是不慌不忙将双脚从他手中拔丨出，毫不犹豫地一攥，那颗碧绿灵珠“咔嚓”一声碎裂在掌心之中。继而，沈自休颔首看了他一眼，那一刹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阴鸷歹毒之色，不巧被岳九全都看在了眼中。

岳九愣了片晌，抽泣着爬在地上向后挪了一段，挪回了苏媚儿身边，双目涣散的将苏媚儿再次抱起，把她那张苍白的脸贴在自己面颊一侧，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在此之前，也就是沈自休刺穿苏媚儿心口带出她灵珠的时候。季尘潇看着软软倒地的苏媚儿，心中骤然窜起一股怒火。这怒，是对苏媚儿死去自己却没有来得及做什么的怒，同时掺杂着万分的愧疚。

都怪我，若我一开始就不为了套话而撩拨人家姑娘，人家也不会为了我这样一个没心没肺之人丢了性命，季尘潇心道。

几乎是与沈自休抬起灵珠的同一时间，他看穿了沈自休的动作，右脚用力蹬地，倏然飞出，化作一道闪电，噼里啪啦的冲向沈自休，想要赶在他捏碎灵珠之前阻止他。不料却没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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