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1/2）
唐豆豆是真的抗拒与杨心妮见面，不是害怕, 是讨厌。
沈苏亭抱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 她的心里还十分欣慰。要是他碍于面子, 非得过去和杨心妮打招呼，那她就要自己先上楼去了。
可是，就在沈苏亭迈上楼梯的那一瞬间, 她突然听有人喊她的名字。
“唐豆豆，过来……”
这是爸爸的声音啊！她最亲爱的爸爸！
她歪头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了一眼, 真是她的爸爸！就坐在锦园花园里的那张白色藤椅上, 笑眯眯地看着她, 伸出双手召唤她。
她欢喜极了, 心里喊着爸爸, 朝着他飞奔过去。
她跳上他的膝盖，像往常那样，趴在他的膝盖上晒太阳。
突然，有一股力量提着她的后背，将她拎了起来。
她还以为是爸爸在逗着她玩, 可是她在半空里往下一看，发觉不对了！怎么爸爸的膝盖上还有一只猫？那只猫怎么跟自己一模一样？
一着急, 她就想扑腾爪子, 使劲摇尾巴。
咦？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爪子呢？尾巴呢？
她赶紧看自己，惊讶地发现半空里的自己是真的唐豆豆！那个长着水汪汪的桃花眼、肤白体纤、娇俏美丽的唐豆豆小姐！
做了两年多的猫, 突然看见自己的手和脚, 她震惊地无以复加！
再往下看, 那只猫咪软绵绵地趴着，没了灵魂，像是死了。
她这是解脱了吗？她要变回人了吗？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埋葬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原来的唐豆豆吗？或者成为另一个人？
她正在犯愁未来自己的形象，就感觉一股很大的力道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拍得她眼前一花。
下一秒，她就回到了小猫咪的身上，正被沈苏亭抱在怀里。而他正在疯了一般摇晃她的身体，大声叫喊着她的名字。
“豆豆！豆豆！你醒醒！”
唐豆豆被他摇得太吐了，赶紧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挠了一下。
沈苏亭感觉到手背上一痛，仔细一看，小猫咪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看着他。
他心里一阵狂喜，紧紧地抱住她，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充斥了他的整个情绪。
紧接着，一阵狂怒袭来，他冲到那个女人面前，伸手薅住她的衣领：“你说！你刚才对豆豆做了什么！”
那个女人缓缓睁开眼睛，不慌不忙地拨开沈苏亭的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唐豆豆一眼：“很可爱的小猫咪……世间一切皆幻象，见心明性返故乡，做人也好，做猫也罢，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
她竟然是看着唐豆豆说的这番话。
唐豆豆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都是这个女人捣的鬼，不由地对她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使劲地往沈苏亭怀里钻。
女人看着唐豆豆，笑了一下。
然后，她转头对杨心妮说：“对不起了，唐太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女人翩然起身，不理任何人，径自离开客厅，出了大门，走了！
杨心妮匆忙向安如芸道别，慌慌张张追着那个女人出去，一路喊着：“你等等我！”
刚才看见唐豆豆突然没了气息，沈苏亭一阵惶急，有些乱了分寸。听了那个女人的一番话，他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看着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他问安如芸：“妈，陪唐太太一起来的那个女人是谁？”
安如芸还是一脸的懵怔，听儿子这样问，她想了一下，说：“我也不认识她，我听唐太太喊她洁一法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在法师这个职业吗？唐太太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结交的人也很奇怪。”
沈苏亭不想跟他妈妈解释这件事，抱着唐豆豆转身上楼去了。
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把唐豆豆放到床上，发现她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又把她抱了回来，低头将脸贴在她的身上，像哄小宝宝一样轻轻晃着她：“豆豆不怕了，没事了……不管她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查清她的底细，回头我们找杨心妮算帐去……”
唐豆豆回忆自己刚才灵魂抽离的情景，心里暗想：杨心妮竟然找了一个法师来，应该是发觉哪里不对了。而且她找来的这个法师竟然真的有法力，能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分离出去。若是她刚才不及时罢手，此时她恐怕已经魂飞魄散了，猫咪也已经死透了。
可是她为什么收手了呢？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正伤脑筋呢，突然听到沈苏亭说要去调查这个洁一法师。
可千万不要啊！如果被他找到了这个洁一法师，被他问出什么来，那她就掉马了啊！
唯今之计，赶紧让祈林叔去寻找这位洁一法师，打探一下这位法师到底知道多少。如果有可能，哪怕是花再多的钱，也要封住洁一法师的嘴巴。
她在沈苏亭的怀里窝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停止了颤抖。
沈苏亭见她安静了，放下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老白。
老白是他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合作伙伴。做律师跟做警察一样，总会有那种需要踩法律底线的时刻，这种情况下他就需要老白的帮助。
老白是个挺神奇的人，正经生意也做，不太正经的生意他也掺合，踩着法律的边界蹦跶，这么多年竟然也没事儿。
“老白，你帮我找一下人……一个女人……不知道她本名叫什么，只知道别人都称呼她为洁一法师……好……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沈苏亭觉得这事儿不能耽误，那个叫洁一法师的人随时都在威胁着唐豆豆的安全，必须马上找到她。
唐豆豆见他已经开始着手寻人了，更加心急了。
她从他的背包里扒拉出ipad，找到了电源。
可是沈苏亭就在旁边站着，她也不敢联系祈林叔，只能假装打打钓鱼游戏。
沈苏亭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没有钓到一条鱼。他沉吟片刻，转身进了卫生间。
唐豆豆假装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眼角余光却一直跟着他。看见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她立即上了QQ，敲祈林叔出来。
祈林叔全天24小时在线上，随时听候唐豆豆召唤的。
聊天界面跳出祈林叔回应的一个字：在。
唐豆豆一边用余光瞄着卫生间的方向，一边快速地输入：杨心妮今天带了一位叫洁一法师的人到沈家，那个洁一法师有古怪，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令我产生了幻觉，灵魂也从猫的身体里抽离出去了。要不是她收手及时，此时我已经魂飞魄散了。沈律师当时在场，他似乎察觉出哪里不对，已经开始寻找那个叫洁一法师的人了。我们要抢在他的前面找到这位法师，要想办法封住她的嘴，不能让她乱说。
祈林叔发了一个惊吓的表情过来：太太请法师去害你，是不是被她发现什么了？
唐豆豆：杨心妮怀疑我也正常，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她是一点儿也看不出端倪，那她就太笨了。我们现在先不管她，那个洁一法师，一定要找到她！然后带我去见她！我有一些事情想弄清楚，看来只有她能给我一个答案。
祈林叔：好，我马上去办这件事。另外我想问一下，小姐你要不要回家来？我怕你在沈律师身边越久，暴露得就越多。
唐豆豆想了一下。
从飞行俱乐部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着要回锦园。她那时候就是不高兴了，觉得沈苏亭对她的态度不对，好像不太喜欢她了。
现在……她又觉得自己不能马上回锦园了。
她回祈林叔：我马上就离开他，反而更引起他的疑心，所以我还是再呆几天吧，我自己会小心的。
祈林叔：小姐千万注意安全，我去办事了，等我的消息。
沟通结束，唐豆豆赶紧退出登陆，返回到钓鱼的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
卫生间的门还是关着，唐豆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沈苏亭进了卫生间以后，门一直虚掩着。他就站在门后面，从那道门缝隙里观察着唐豆豆。
小猫咪可真忙乎，两只小爪子在ipad上一通敲打，还不时地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看一会儿，然后再继续敲打。
忙了半天，她才停下来，脸上带着恍惚不安的神情，一只小爪子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乱滑着。
嗯……她又在钓鱼了，而且她肯定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沈苏亭从门后移到镜子前，在洗手台上靠着，整理着大脑中乱哄哄的一堆信息。
他想起唐锦年临终前的嘱托，老人家拉着他的手，说：“我花天价律师费聘请你，一来是因为我与你爸爸之间的交情，二来是因为我听说你以前在英国代理过一起约克郡犬继承主人遗产的官司，我希望你能用同样的信念坚决守护我家豆豆的财产权益。我的弟弟妹妹和妻子都不是好相与的人，我会给你一些调查文件，你可以选择在法庭上做为反驳他们的证据，或者在必要的时候公之于众，我也是不反对的。我家豆豆虽然是一只猫，但她非常聪明，你完全可以把她当一个小女孩儿看待……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那么我也就死而瞑目了。”
沈苏亭当时还挺感慨，这件事跟他在英国代理的那宗案子可不同，那宗案子里，犬主人没有家人，也没有亲人，孤家寡人一个，可是唐锦年有弟妹，还有妻子，他为什么选择将财产全部给一只猫？
他当时的想法是，一定是这些亲人做了什么事，伤透了唐锦年的心，所以他才会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决定。
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啊。
刚才那位法师说的话，虽然云里雾里，但他也大约能理解几分意思。
世间一切皆幻象，见性明心返故乡，无非是在说为猫为人都不过是一种幻象，心性清明，就不会受这些幻象的束缚。
沈苏亭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其实不太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但唐豆豆这只小猫咪的确有一些古怪，一只猫会自己吃饭自己上厕所，这不是什么怪事，只能说这只猫格外聪明而已。
但是她会用文字跟人交流，这就突破猫的智商极限，违背常识了。
听说她本来叫妮蔻，自从那一场车祸后，唐锦年一直叫她豆豆，大家也跟着叫她唐豆豆小姐了……
沈苏亭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然后他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唐豆豆已经关了ipad，蹲在窗台上，眼睛望着窗外出神。
“豆豆……”
沈苏亭喊她一声，惊了她一跳。她猛地回头看向他。
“豆豆，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你已经没有气息了，我以为你死了。”沈苏亭走到窗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唐豆豆的背上。
唐豆豆再一次转回头，继续看着窗外。
以前，沈苏亭问她什么事，她都会“喵喵”地回应两声。
今天她心事重重，沉默得像一尊雕像，跟他也不像往常那般亲密。
那十几秒发生了什么？她在那十几秒钟的时间里看到了爸爸，和活着的时候一样，疼惜地看着她。她还看到了原本的自己，二十岁的模样，鲜活而美丽。
可是这些她不能告诉沈苏亭，她不想被他当成怪物看待。
沈苏亭见她不肯说话，便不再打扰她，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后天他还有个案子要开庭，明天要去见见当事人，虽然是简单的债务纠纷，但他需要赢一场官司来驱一驱最近的晦气，所以他一定要准备充分。
咦？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唯心？
他忙起案头的工作来，不免有些忘我。等他将案情又撸了一遍，重新罗列一遍辩护的重点后，再一抬头，发现唐豆豆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出去寻找唐豆豆。
“豆豆？豆豆！”
他楼上楼下地跑，喊着唐豆豆的名字，却到处找不到她的身影。
经过沈耀世的书房时，突然听到父亲喊他的名字：“苏亭，进来！”
沈苏亭急着找唐豆豆，推开门后，手仍然握在把手上，只探了半个身子进去，一副急着离开的样子：“爸？有事？”
沈耀世脸一沉：“你瞧瞧你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了？被一只猫迷得团团转！像话吗？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爸爸？”
“爸爸又没有支付我律师费，豆豆可是我的重要客户，我要对她的安全负责。”沈苏亭说完话，就要退身出门儿。
沈耀世气得一拍桌子：“爸爸要你一点儿关心，还需要支付你律师费？我把整个律所都给你了！那是我经营了一辈子的心血，我对你不好吗？”
沈苏亭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离开，但也没有要进门的意思，微微皱了一下眉：“爸爸，你想说什么？”
“把那只猫送走！你看看这网上的传言，说得多难听！我沈耀世一世清誉，就要毁在你手里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那只猫就是个妖孽！你要是不赶紧和她撇清关系，前途事业都得毁在她手上！”沈耀世激动得站了起来，冲着沈苏亭手舞足蹈。
沈苏亭冷冷地看着他：“爸爸，我回家来住，是不想我妈妈担心。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只能回我的公寓去住了。”
沈耀世气得脸都白了：“不管你去哪里住，你都是我沈耀世的儿子，我不允许你毁了耀世法律事务所，那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是我的心血！”
沈苏亭哼了一声：“这个家也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我妈妈花了毕生的心血经营着它，还不是被你一手毁了？律所里有你的耳目，我不信你没听说，周敏娅大闹律所，找我要一千万，你说我要不要给她？”
沈耀世顿时如一条被打中七寸的蛇，一屁股坐回椅子里，垂头不语了。
沈苏亭淡漠地看他一眼，转身下楼，继续去找唐豆豆了。
最后，他在院子里找到了唐豆豆，她正和安如芸在一起。
安如芸坐在一张椅子上，唐豆豆蹲在另一张椅子上，一人一猫聚精会神地仰望着天空，安静成一幅画。
沈苏亭不由地循着她们的视线，看向了天空。
傍晚时间，半天晚霞，绯云铺开，像是一片盛开在天空的杜鹃花。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去，将唐豆豆抱起来。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唐豆豆放在他的膝上。
现在变成二人一猫坐在院子里，齐齐仰头看着半天云霞由明转暗，直到天空变成一片青灰色，夜晚降临了，他们才站起来。
安如芸看了一眼唐豆豆，摇了摇头：“这只小猫咪还真是有脾气，我还蛮喜欢她，但她就是不让我抱。我看你把她抱来抱去，也没见她怎么抗拒啊。”
沈苏亭解释说：“她最近受了不少惊吓，变得比较敏感。”
安如芸深表同情，叹息一声：“可怜的小东西，快快乐乐当一只猫多好，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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