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番外.燕箫（1/2）

燕箫从来没想过要当太子，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贵为皇子，但是皇子也分三六九等的。比如他自己。他的生母只是一个洗衣房的粗使婢女，只因为皇帝某日酒后乱性后又弃如敝履，即使怀孕了也没有受到丝毫重视、最终难产而死的奴隶。这样的他在皇家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连庶子都算不上。然而出身这样卑贱的他，在人吃人的皇宫里、捧高踩低的宫女太监堆里，竟然也能活了下去，长大成人，也算得上奇迹。

凡是表面越光鲜的，背面越黑暗，像皇宫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阴暗的角落简直数也数不清。

恶声恶气的嬷嬷端上来的总是冷饭冷菜，拿了新布去做的新衣服总也没有发下来，冬天炉子里没有火，还要受脾气坏的太监们掐打外人绝对想不到一个皇子会受的气他全遭了，燕箫在连名字都还没有的时候就体会了人情冷暖。

他小时候想吃饱饭，想有暖和的衣服穿。

长大一点到七岁的时候，他的皇帝父亲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给他取了名字，又让他跟其他兄弟们一起开蒙识字。这时候他既然要在外面走动，底下的人总算不敢再那么明显地虐待他，于是吃饱穿暖的愿望得到了满足。

只是新的烦恼又来了。

原来虽然是兄弟，但是地位待遇却完完全全不同的。他们有的趾高气扬，有的才华横溢，有的长袖善舞，他自己则是被欺负被忽略被嘲笑的那一类。

有一次元宵，皇帝父亲心情很好，放他们出宫玩。别人都是随从一堆，他身边只跟着两个不尽心的太监，一不小心就走散了。他一开始很开心的，并不觉得慌张，只觉得皇宫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很喜欢。直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在人群中悄悄接近他，捂了他的嘴想要掳走他，他才惊慌起来。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皇宫以外的世界，但是他还是知道人贩子是什么的。

在他快要被悄悄掳走时，一个腰间佩剑的青衫男子宛如神仙般出现，打跑了那个人贩子，把他解救了出来。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家里人呢？”

男子见他愣愣看着他不说话，以为他被吓住了，遂把他抱到一个醒目的石狮子头上，让他站稳了，语气温和地说：“你在这里不要动，等家里人来寻你。男子汉应当有自保之力，你如此瘦弱，何不上祁山武庙学武健身？”

那人就那样走了，燕箫后来也渐渐把他的长相也忘记了，但是那袭温暖的青衫还一直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连带着祁山武庙那四个字也牢牢记在了心里。

有一次骑射课，皇帝父亲请了赫赫有名的圣武上将军来给他们示范。燕箫看着穆将军那矫健英武的身姿，又想起了那名青衫男子。于是生平第一次，他鼓起勇气跟皇上提出要求：他想上祁山学武艺。明帝答应了。

在山上的日子非常快活。虽然习武辛苦，但是他十分喜欢这里，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回皇宫了。只是作为皇子，每年还是有些时候要回宫的，比如过年，比如万寿节。好在两个时间相近，他每年只用在宫里待一个月。然而就这一个月也越来越让人受不了了。

山上的自由生活与宫里压抑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渐渐对皇宫产生了厌恶。再加上大约是一年没有见面了，每次回去，那些得宠的哥哥们总是要加倍欺辱他，好像要把一年没欺负的份儿补回来似的。他一直隐忍着，不想引起父皇的注意，免得自己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了。只是猫儿尚有脾气，何况是人？有一次，他终于受不了言语上的谩骂和肢体上的侮辱，愤而用所学的武功打伤了他们。

敢于欺辱于人的，必有所恃。最后他被禁足了三个月，待在暗无天日的皇宫里，他心中只剩下了对皇宫和整个皇家的怨恨。

那时候他就决定，一定不让这些欺负自己的人好过，他要报复他们，然后跟皇宫永远脱离关系，再也不回到这个地方来！

对一个人最大的报复就是不要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他这些骄傲冷酷的哥哥们最想要的不就是皇位吗？呵呵，不管有没有参与，最后看到他们一个个不好了，他就放心了。

就是对于六哥最后成为太子一事，他还是有点意外的。这位六哥跟自己出身差不多，但从小聪明，颇得父皇喜爱。他记得小时后他也是常常被欺负的一个，后来不知道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远远看去就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之人一样，就是一双眼睛冷冷的，他偶然遇见了竟然不敢直视。

六哥被封了太子，自己也被封了王，终于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厌恶的地方，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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